“沈子文,你的经义甲中,破题立意都精准无措,不过结尾处,若有升华就更好了,总体来说不错,我教的学生中你的评等最高,就是整个童生之中,你也排到了前五,嗯,别的童生比你们多学几年,难得!”
“多谢周夫子。”
沈子文领了自己的考卷,不由嘴角上扬,考卷上面有评改,便于学子们查漏补缺。
“梅雪嫣!丁下!”
周佐仁都懒得评价了,铁着脸将考卷往地上一扔,鼻子里哼了一声。
“写的什么东西?”周佐仁喝道,“此次考校,你的评等全县学堂倒数第一,案首有什么用?不过是走运而已,真正进了县学堂,真才实学才是正道,就算抄来一个案首,迟早也要原形毕露。”
梅雪嫣没有说话,拾起自己的考卷,上面没有点评,只有赫然“丁下”两个字,丁下已经是最差的评等了。
“真是丢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脸皮在学堂待下去!”
周夫子斜眼看她,一般童生被夫子这般呵斥,已经愧疚得失声痛哭了,这梅雪嫣没脸没皮,镇定自若地收起考卷,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梅雪嫣,你若再这样自误下去,干脆早些退学好了,成天琢磨那几句诗有什么用?县试最主要的是看经义,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的学生!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梅雪嫣没再理会周佐仁的聒噪,还有半月便是县试,冯院君对她的经义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是字上面尚有缺陷,她进步虽快,可底子太差,所以比那些早早就开始练字的秀才来说,还差了一些。
“嫣娘。”陈君生过来安慰道,“周夫子是故意难为你,你的经义我看了几篇,比我写得好多了,要不,你去跟冯院君说说,换一个夫子,别叫他耽误你了。”
梅雪嫣摇摇头,轻笑道:“没关系,不用劳烦冯院君费心。”
夫子教课时讲的那些,她都烂熟于心了,去哪个课堂都一样,何必去叨唠冯秋墨烦心?
陈君生忧心忡忡地叹息一声,却见沈子文讨厌的人走过来,拿着自己的考卷,放到梅雪嫣面前。
“梅案首,你是我们这届童生之首,你看,能不能帮我修改一下我的经义,夫子说我结尾太匆忙,梅案首才高八斗,想必能指教一二。”
案首排名倒数第一,配合沈子文的虚心请教,听起来讽刺意味十足。
“沈子文,你滚开些!”陈君生恼怒地说道,“小人得志。”
“啊呀,君生,我只不过是来请教梅案首,关你什么事?请梅案首不吝赐教……我现在就去看榜,梅案首要不要一同前去?哈哈哈!”
沈子文奚落几句,在众童生的拥护下走了,他和林府攀得上亲戚,现在又得周夫子看重,迎合的人自然不少。
陈君生气得牙痒痒,可他学问家世都不如沈子文,只能空气恼。
梅雪嫣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失笑道:“君生,你跟他计较作什么?今年的县试你要报名吗?”
陈君生低头说道:“我不行,我经义学得很差,原本想碰碰运气的,想来还是算了,取巧不如刻苦。”
梅雪嫣也深以为然,便没有劝他。
路过县学堂告示榜时,不少学子围在那儿,三张榜单,榜首自然是最抢眼的,秀才榜第一仍然是不可动摇的马锦骐,童生第一是四年前的一位老童生,学童则高高低低不稳定。
沈子文也排到了前五,此时他站在告示榜旁侃侃而谈,见梅雪嫣路过,大声招呼,让更多人看见梅雪嫣,自然少不了议论纷纷。
“我还以为这次考校梅案首会是第一呢,毕竟她是此届童生案首呢。”
“那可说不准,乡试不能完全判断一个人的水准,现在见了真章!”
沈子文听了说道:“快别这么说,许是梅案首经义没有学好而已……”
“就算没学好,那也不至于倒数第一,我听说周夫子对她在县学堂的表现十分不满呢,据说她上课居然睡着了!沈兄,有没有这回事?”
沈子文欲盖弥彰地支吾道:“你们听谁说的……梅案首很用功,在课堂上有些困倦也属正常。”
“什么用功,明明是妄自尊大,女人果然是目光短浅,哪能跟我们男子相比?”
“泯然众人矣,真是可叹……”
褒贬不一,对梅雪嫣的流言已经超过了秀才第一的马锦骐,前后相差可谓是一落千丈,让人忍不住猜测,叹息的叹息,幸灾乐祸的也不少。
“梅姑娘!”
顺着声音一看,却是宋杰曦,不过他虽穿着孺衫纶巾,也没有一丝读书人的作风,连纶巾都戴得不伦不类,孺衫也歪着,胸前一颗扣子没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