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条道上一向没什么人,胤祺却依然不敢叫流云放开了跑,毕竟他如今人小力弱,万一有个变故,跑得快了只怕很难能止得住。太子虽然忙于学习治国,没什么闲工夫老是针对他,可东宫一系的官员却都牢牢地盯着他呢,只等他除了什么错处,就一定揪出来狠狠地计较一番。虽然最后也都不过是轻轻放过,最多罚他抱着酒坛子站上俩时辰,可他也不愿时不时地老是来上这么一遭。
马通人性,一路稳稳当当地到了校场。流云不等胤祺勒住缰绳便主动止了步子,胤祺左腿一偏身子微拧,整个人就稳稳地站在了地上,随手把缰绳抛给了后头同样策马赶到的来喜,亲昵地拍了拍流云的大脑袋:“赶明儿秋狝的时候,一定叫你好好地跑一跑。”
流云打了个响鼻,欢喜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又很是不满地作势跺了要把他牵走的来喜一蹄子。这些日子以来,在胤祺有意的约束下,它倒是也能忍受来喜牵他来回走,只不过每次都得耍上一番脾气,叫来喜每次碰它都是都心惊胆战的,生怕这祖宗的力道一个控制不住,他这腿只怕就得废了。
“行了,过去等着吧。赶明儿把流风养出来,再跟皇阿玛求条狗,咱也试试这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岗的滋味。”
胤祺笑着理了理流云的鬃毛,又鼓励地拍了拍一脸悲壮的来喜的肩膀。总归这流云的名儿是康熙御赐的,他们家的养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生灵,索性也就都跟着排了流字辈。这流风显然就是前儿塞给他的那一头半死不活的小海东青,还有一只时常会来吃些东西的白鹤,只是吃了就走从不多留,实在高冷得很,却也被他归在了自个儿家里头,起了个流胭的名字——还被听了这事儿的康熙好一通寒碜,说是好端端的高雅之物,生生叫他这名儿给显得俗气了。
流胭怎么就俗气了?那鹤顶红如胭如脂,多应景的名字!不谙风雅的五阿哥对这个评价感到无比愤慨,毅然敲定了下一个来的不论是什么,都一定要叫流石头,左右也是要俗,他还就偏俗个彻底了。
“五哥,今儿来的好早!”
校场边传来一声招呼,胤祺转头看过去,来的却是七阿哥胤祐,不由好奇道:“四哥呢,往常你们不都是一块儿的吗?”
这两年来这个老七跟他处得最是亲近,而他又总是与四阿哥在一处,这两人自然也就因着他的联系走得近了起来。胤祺每日早晨都要跟着黄天霸练功,来的路不同,故而胤禛和胤祐一起来的时候倒是更多,只是今日却只看见胤祐一个,却叫人不由得有些奇怪。
“四哥……”胤祐面色微变,瞄了两眼见左右无人,这才靠近了一步低声道:“听说贵妃病得厉害,只怕是……咳,反正现在四哥日夜都得在宫里头侍奉着呢,估计十天半个月的,是来不了这校场跟尚书房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隐晦,却显然是暗指这位贵妃只怕没多少日子了,这十天半个月,绝不是说十天半月之后贵妃的病就能好,而是熬过了这么些天,该没的也就注定留不住了。
胤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微动——他确实记得这位贵妃娘娘当时说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注定是活不长了的,也不知怎么的竟一直挨到了现在。大抵也是为了皇家体面,康熙并未因为当年的事而处罚她什么,除了不再往贵妃宫里去,一应用度却是从未缩减,也依然叫贵妃总领后宫,待遇甚至比从前还更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