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初微微亮堂,天际还呈现出一抹深蓝色,只那山的那头垂着几朵耀眼的红霞,城中街道上已有人敲过更鼓,一些个跑生活的商贩则早早起来,背起家中的货品便出门前往市集准备叫卖。
金陵是一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且不说前朝七言圣手王昌龄,再往前的书法名家王羲之,光是那两座九华,玄武,一山一湖便已映衬整个金陵风光无限,气象万千,引得无数文人骚客来此领略此处的风光。
以卖丝绸布匹而闻名金陵的董家内一片祥和贵气,宏伟的朱红大门紧闭,门前两盏不知在何时已然换了烛火,地上台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两侧雕琢精致的两尊气势雄伟的大理石狮子脚踩着绣球,默然扫视门前长街上来往的行人。
此时天色虽早,董家府内早已是热火朝天,一众仆役丫鬟纷纷起来,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倒不是为了迎接什么闻名天下的大人物,商贾之家本就不养闲人,能将金陵的布匹贩卖于天下各地的董家,更知道怎么用人。
董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在古色古香,文气颇重的金陵颇有名声,倒不单纯是府中那令整个金陵都为之垂涎的万贯家财,而是那以一己之力将已然式微的董家生意力力挽狂澜的董家奇女子。
进了朝廷做过几年官的董家老太爷已然故去,之后唯一一个天纵奇才的独子正将整个家族的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的当儿却是天妒英才,早早的去了,失了丈夫又没了儿子,年岁花甲的董家老太君却是不流一滴眼泪,一个人力撑着董家,将儿子留下的两个女孩儿抚养长大。
或许是天不绝董家,即便是老太爷去世,儿子天妒英才,董家的生意大不如前,从前能用的上的关系也或因为人走茶凉,或是调度了无音讯,失去了用处,还未成年的长女董家大小姐便展露出经商方面的天赋,将岌岌可危的董家生意治理的井井有条。
在这个传统封建的年代,女儿家走南闯北,抛头露面的并不是没有,只是少之又少,更何谈金陵地界重文轻商的风气,将这么个相貌出众又兼以诗文才华的女子在走南闯北之间风吹雨打岂不是暴殄天物,一想到这里,这么一帮平时有空便诗兴大发的雅人们心里一阵心疼。
倒是董家大小姐不知是继承了祖辈的坚毅性格,还是老太君不靠男人靠自己的教育,不像大家闺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顾影自怜,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比起金陵的黄花大闺女还要难以瞧见。
董家倒是不虚负于名声,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无一不有,无一不精美,雕梁画栋,斗拱移椽,一道抄手游廊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处,廊外花圃池塘,笼中鸟语花香,好不精美,每十步便能瞧见一个丫鬟家丁。
董府内一处偏僻别院,算不上精致华丽,没有花鸟作伴,亦无假山池塘,倒是显得幽静,院子中栽植着一圃相貌朴素的栽花,讲不出什么名目,比起金陵文人墨客所倾心的君子兰花,富贵牡丹,实在不值一提。
作为栽植这些无名花草主人的胡松岩也不知道其中名目,只是早前来这董家做工的时候被独自分到这个幽静的别院,独自一人百无聊赖,虽已入秋,但见别院的花圃不似城中百花俱凋的情况,凛冽秋风之间依然傲然抬头,似不惧这如刀杀花的时节,便留着下来。
胡松岩来这董家做工已经两年有余,虽然不知道先前两年如何,只是这么一段时间却是勤恳不少,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他在宋朝这个时代倒是有些不太适应,好在几月下来,习惯了早起工作,到了夜晚便早早睡去,盘算下来,等到离开董家也不过几月尔尔。
胡松岩早早出了别院,拿着柄扫把清扫别院附近的灰尘,这是他每天开始的工作,前两年倒是没有这种习惯,看惯了这胡家公子骄横跋扈惯了的仆役丫鬟,乍一看见这胡公子像是转了性子的似得,开始扫地,挑水,俱是心里一惊,道是这没了田产,做了仆役的公子哥又有什么整人的心思,都心里担待着。
只是几个月过去,做了仆役两年的胡松岩依旧每日早起扫地,挑水,准备薪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些个不信邪的家丁小厮上前跟他开玩笑,他也不在意,倒是让这帮心思各异的家丁丫鬟一阵好猜。
胡松岩变性子的事情也传到了董家老太君的耳里,不是因为这么个怎么翻腾也翻不起多少浪花的浪荡公子转了性子,变得规规矩矩,而是自家年龄还小的宝贝儿,三天两头跑到的那处别院里去玩,几次规劝无果,倒是带回来几段听着新鲜有趣的小故事,不由的对着安静的纨绔子弟有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