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残秋。木叶萧萧,夕阳满天。萧萧木叶下,站着一个人,就仿佛已与这大地秋色溶为一体。因为他太安静。因为他太冷。一种已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疲倦,却又偏偏带着种逼人的杀气。他疲倦,也许只因为他已杀过太多人,有些甚至是本不该杀的人。他杀人,只因为他从无选择的余地。
他掌中有剑。一柄黑鱼皮鞘,黄金吞口,上面缀着十三颗豆大明珠的长剑。江湖中不认得这柄剑的人并不多,不知道他这个人的也不多。他的人与剑十七岁时就已名满江湖,如今他年近中年,他已放不下这柄剑,别人也不容他放下这柄剑。放下这柄剑时,他的生命就要结束。名声,有时就像是个包袱,一个永远都甩不脱的包袱。
“九月十九,酉时。洛阳城外古道边,古树下。洗净你的咽喉,带着你的剑来!”
酉时日落。秋日已落,落叶飘飘。古道上大步走来一个人,鲜衣华服,铁青的脸,一柄长剑斜插在肩后,一双眸子却像是出了鞘的剑,正盯在树下的剑上。他的脚步沉稳,却走得很快,停在七尺外,忽然问:“燕十三?”“是的。”“你的夺命十三剑,真的天下无敌?”“未必。”这个人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道:“我就是高通,一剑穿心高通。”“我知道。”“是你约我来的?”“我知道你正在找我。”“不错,我是在找你,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你。”燕十三淡淡道:“要杀我的人并不止你一个。”高通道:“因为你太有名,只要杀了你,就可以立刻成名。”他冷笑着,又道:“要在江湖中成名并不容易,只有这法子比较容易。”燕十三道:“很好。”高通道:“现在我已来了,带来了我的剑,洗净了我的咽喉。”“很好。”“你的心呢?”“我的心已死。”“那么我就让他再死一次。”剑光一闪,剑已出鞘,闪电般刺向燕十三的心。一剑穿心。就只这一剑,他已不知刺穿多少人的心,这本是致命的杀手!可是他并没有刺穿燕十三的心,他的剑刺出,咽喉突然冰冷。燕十三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刺入了一寸三分。高通的剑跌落,人却还没有死。燕十三道:“我只希望你知道,要成名并不是件很好受的事。”高通瞪着他,眼珠已凸出。燕十三淡淡道:“所以你还不如死了的好。”他拔出了他的剑,慢慢的从高通咽喉上拔了出来,很慢很慢。所以鲜血并没有溅在他身上。这种事他很有经验,衣服若是沾上血腥,很不容易洗干净。──要洗净手上的血腥岂非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