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见她要走,说道:“姊姊,我……我害怕。”
欧阳龙儿含糊道:“正是要你害怕不敢下来。”水月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欧阳龙儿一面下梯子一面道:“这木屋牢得很,门一关,风吹不倒,雷打不烂,你等着,一忽儿就能和你相公厮守了。”
水月一听到“相公”二字,心下抑制不住欣喜,也不去想欧阳龙儿话中是否另有深意。欧阳龙儿问道:“你敢下来么?”水月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更觉天旋地转,忙闭上眼连连摇头。欧阳龙儿确认水月不敢独自下来,这才大步想林外走去,不一时缓缓消失在树林之中。
水月小心翼翼将木门关上,缩在木板床上不敢动,虽是六月,但林中仍是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水月双手蜷缩在胸前,只怕微微一晃木屋突然下坠。
眼见林中光影越来越短,渐渐由倾长转而成一个点,太阳似乎已到了头顶。水月在惧怕中不知等了多久,仍不闻些许动静,腹中却咕咕叫得越来越厉害。她这才想起天未见亮便溜出来,现下已是晌午时分,自己还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早已饿了。
但一想到能见到朱天豪,立时又精神百倍,只觉纵然珍馐肴馔摆在面前,也不及看朱天豪一天快活。她一遍一遍想着朱天豪,将两人在一起玩耍嬉闹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面上自然时而欢喜,时而忧愁,她知此处杳无人迹,想到高兴处,自然忍不住发出笑声。就在这时候,忽听得林中一个声音传来:“快走!”正是欧阳龙儿的声音。水月大喜,知她一定是让朱天豪快走,忍不住欲起身往下看,却又不敢,想要大喊,又想起欧阳龙儿叮嘱自己要给朱天豪一个惊喜,她站起身来,复又坐下,自言自语:“急什么,再过一会就能见到他了。”一颗芳心忍不住砰砰乱跳。
果然听得朱天豪道:“你轻点,我自己会走。”欧阳龙儿道:“我问你,你想不想来?”朱天豪道:“我想来。”欧阳龙儿又问:“那你高不高兴?”朱天豪道:“我欣喜若狂。”言语中却毫无欣喜之感。水月听朱天豪如此说,又惊又喜,心想:“他果然还是想见我的。”不由轻拢云鬓,不住整理衣衫,将裙角上方才从狗洞爬出来粘上的泥尘拍了又拍。她哪知道,朱天豪这番话是欧阳龙儿费了一番功夫逼他说的,只不过他自己蒙在鼓里而已。
不一时,水月只觉木屋微微轻晃起来,紧接便听龙儿道:“上去。”又传来朱天豪一声杀猪般嚎叫:“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你怎么还扭我耳朵?”
水月知朱天豪正一步步爬上木屋来,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扑通扑通欲跳出嗓门,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甚至两个时辰,朱天豪自门外探出半个脑袋,两人四目相对,朱天豪大惊道:“是你?”
一个月来,水月冒奇险远徙西北寻朱天豪未果,回到家中亦整日茶饭不思,只每日打探朱天豪可已回京,此时乍见情郎,忍不住就要扑上去投在他怀中,怎奈这时候脚下却不听使唤,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现在就在眼前,不知为何,两行眼泪却不自主地夺眶而出。地上欧阳龙儿不住催逼,朱天豪只好钻进木屋,方才站定,只听梭地一声,梯子突然向右滑出丈余,掩于遒枝劲干之中。原来那长梯架在一根麻绳上,在地上轻轻一拉,便可将梯子拉离木屋,以防无人在时被发觉。
欧阳龙儿在地上得意地大笑,说道:“大功已成,你们都饿了罢,我去给你们买些吃的。”
朱天豪大呼上当,叫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们下去。”欧阳龙儿道:“好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别做梦啦。水月妹妹,这些日子你两人就住在这里罢,过得三年两载,等你们有了娃娃再下来,到时候他就是不肯也只好肯了。”人早已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