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马错却认为不然,他认为此时攻打韩国,劫持周王,会招致天下惊恐,若周恐失九鼎,韩恐失三川,周韩便将协力组织合纵,背靠齐、赵,结交楚、魏,与秦为敌。”
“最后父王听了司马错之议,于是得到了巴蜀之地,最初只是蛮夷之国,如今却成了膏腴之地……”
说完这件往事后,秦王稷起身扶着亭子的石栏,目光深邃:“当时还未至的时机,如今终于成熟了?”
“然,大王,臣以为,一代人做一代事,惠王时秦尚忌惮诸侯合纵,故而不敢争天下腹心之地。武王时,不就乘着与赵、宋结盟的机会,夺取了宜阳,打开了秦国东出的道路?如今到了大王,便可以更进一步了!”
他笑着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臣其实一直在策划此事,年初时投石问路,借用须贾恐吓一番,魏齐便仓皇逃窜,魏王也急忙遣人请罪,以秦国满意的人为新的魏相,可见魏国畏秦如虎,已不敢与大王为敌,秦若伐韩,魏只会坐观。”
“东方楚国,遭武安君攻破国都,死伤者至数十万,楚人惊恐失措,窜逃于两淮陈蔡,再不敢西向。楚王今年还将太子送到秦国,表示不敢与秦抗衡,秦国伐韩,楚必不救!”
“至于燕赵齐三国相攻,更是无暇理会韩国。”
范雎面露凶恶,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王,秦国此时比历代先王时都强大,形势也绝无仅有,是时候将韩国放到案板上肆意宰割了!”
秦王颔首:“丞相之策不错,但有件事却说错了……”
他站起身,背起手,淡淡地说道:“父王时齐楚尚强,尚且畏惧诸侯合纵,不敢进取中原,只能收取蛮夷边角。王兄时要靠与赵、魏结盟,才敢派甘茂丞相夺取宜阳,战事打了五个月,损兵折将差点半途停止,时候王兄也死于举鼎绝膑……”
“但如今,天下谁还能与寡人为敌,赵武灵王?被国内奸臣所害。楚怀王?被寡人囚死了。齐闵王?被苏秦欺死了。孟尝君被寡人一吓,只能靠着鸡鸣狗盗仓皇逃出函谷关;燕昭王一度兼并齐国,却身死业废。”
他如此说着,面色淡漠,仿佛诸侯之君,只是河里流过的水,水里游过的鱼,而他秦王,一直淡淡地看着他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却终究是过眼烟云,只有他秦王,是最后的胜者。
“寡人已破了五合六纵,天下诸侯无不西首而向,谁敢救韩,就是秦国的敌人,做秦的敌人,便要有死的决心!”
秦王决心已下:“寡人便听丞相之策,出师伐韩!丞相以为,当攻取何处?”
范雎热切地指着地图上的两处地方:“臣以为,当以武安君为将,先伐少曲、高平!”
“晋人自太行以东谓之东阳,自太行以南谓之南阳。这南阳之地,南控虎牢之险,北倚太行之固,沁河东流,沇水西带,表里山河,雄跨晋、卫,舟车都会,号称陆海,周之衰也,晋文公得南阳而霸业以成。这少曲、高平,正是韩国南阳地门户,夺取此地,便可蚕食韩之南阳十余城,与先前夺取的魏国河内两县合一,如此,可断山东六国之脊!秦国大出之日指日可待,大王之帝业可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