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气,从后背生起,顺着脊梁,一直传导到脑后。
下意识地,王熙凤打了个冷战。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被这个珉老四给盯上了。
贾珉确实盯上了王熙凤。
在贾母的内政格局中,王熙凤实际上扮演了一个很微妙的角色。
首先,她是王夫人的侄女。王夫人是法理上的荣国府掌家人。但是,在许多大事上,实际上是已经号称“荣养”的贾母在最后定夺。
许多时候,王熙凤是在贾母和王熙凤之间走钢丝,还有的时候,是起着贾母跟王夫人之间缓冲器的作用。
在目前的格局下,王熙凤更多的是扮演者贾母的开路先锋的作用。
贾母在富贵悠闲中,风轻云淡地发出指令,最后就由王熙凤提供一系列的厮杀,来实现了贾母的意图。
所以,要想击败贾母,就必须先把王熙凤这个敢死队给干掉,去其左膀右臂。
同时,王熙凤本人在这场斗争中,也夹杂了自己大量的私货。
蛊惑贾蓉和宝玉,先后两次通过吃饭羞辱贾珉,这些帐,贾珉如何能不跟他算清楚?
以为贾珉交出了人、财、物就是认输了,他们也想的实在是太天真了了。
贾母和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贾珉会在赌注、产业、钱财和手下的下人这几个方面跟他们纠缠。其实,贾珉根本就不是这样打算的。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贾珉才没有兴趣跟他们在这方面纠缠,进行那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阵地战呢。
他要做的,是百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直接对贾母进行斩首行动。
至于对付宝玉和王熙凤,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便而已。
“既然各位都说我没什么隐瞒了,就请老祖宗尽快安排人手,前去接收。也好早日当面交割清楚。”
“珉哥儿,似乎还有一样东西隐瞒着吧?”
一直沉默的贾赦,终于说话了。他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贾珉也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原来的打算,是别人不提这件事情,就得他自己提出来了。但是,贾赦现在帮他提出来了,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简直是神级助攻啊。
“大老爷请把话说明白些,还有什么隐瞒的?”
“珉哥儿说是把酒坊交给府里,可是那做酒的方子不交出来,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珉哥儿是想着借此要挟一把?”
当初,国公酒一出来,贾赦就叫贾琏去弄方子,贾琏回去跟王熙凤研究,王熙凤找到平儿。贾珉看在平儿的面子上,怕平儿在中间难做,就把做酒的工艺告诉了王熙凤。
后来,王熙凤开了自己的酒坊,还找过贾珉要调酒的方法。她自己开酒坊的事情,至今连贾琏都瞒着,更何况贾赦呢。
这就是贾珉打算开的第一炮,即是打击王熙凤,同时,也通过这件事,打破王熙凤、贾琏和贾赦这一家的联盟。
“大伯究竟是什么意思?国公酒出来以后,你就叫琏二哥和琏二嫂子找平儿要拿造酒的方子,说是府里要开酒坊,我当时不就给你们了吗?”
“城西王家胡同的酒坊,不就是府里开的么?前几日,我到胡家酒坊去,胡老板还向我道喜,说是这些日子,府里的酒坊已经赚了两千多两银子了。到如今,大伯还要找我要什么方子?”
“大伯究竟是何居心,如此苦苦相逼?你告诉我,侄儿究竟要怎么做,你们才会放过侄儿?难道非要把侄儿剁碎了,炖熟了给你们下酒,你们才满意吗?你说,你到底要怎样?”
贾珉怒喝起来,走近贾赦,狠狠地盯着他。
贾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哪里交出什么方子了,我怎么就没见到?”
“照着大伯的意思,那方子,我就得给府里上上下下两千多口子一人一份才行呗,才能让人人都知道呗。我写出一份儿还不行,还得写出两千多份,人人广而告之才行呗?”
“方子早就交给了琏二嫂子,酒都造出来了,钱也赚了,大伯如今还来找我要方子,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如此无耻之事,你们竟然也做的出来?是不是非要把我逼死,你们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