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的哭泣声越来越微弱,罗意凡的心也在一寸寸地向下沉。
他知道梁泳心说得很对,凭自己,就算撞死了也撞不开眼前的坚固的网格木门。
但是,罗意凡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起第二次打击的,这种痛苦一次就足够足够了。
双手紧抓着木栅栏门上粗壮的圆柱形木条,手心里伤口的疼痛此刻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罗意凡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无比怨恨自己脑中的那些小小的灰色脑细胞,他恨它们怎么那么少,那么笨拙,以至于自己完全想不出该如何突破这个空间,完全没有办法救那个死而复生的人儿。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梁泳心说的话:“那…那是什么?!”
似乎找到一丝希望一般,罗意凡一下子转过头来…
从梁泳心所指的方向,罗意凡再一次看到了费古那沾满了灰色鲜血的头颅,此时尸体因为死亡时间的逐渐延长,正在慢慢发生质的变化,朝上看的脸部更加诡异可怕了。
尸体的眼球像附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黏膜,从罗意凡的角度看眼珠几乎全部缩进了上眼帘中,恐怖的嘴唇依然咧开着,嘴角上翘,带着嘲讽般的微笑。
上面的木栅栏门底部尖锐成排的木桩深深地插入他脖子根部,几乎把那里全部切断,鲜血染透了周围的地板。
可是,现在的状况让罗意凡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情仔细分析观察眼前这一具恐怖的尸体。
他焦急地问梁泳心:“你看到了什么?”
“那儿…费…费古的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绿…绿色的……”颤抖的手指没有放下,梁泳心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
罗意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蹲下身体,顾不上血污,伸手就一把捏住了死人半张着的嘴巴,往里仔细看。
果然,一样很小的,颜色与周围粘稠的灰色鲜血几乎没有两样的东西映入眼帘。(罗意凡有先天性的道尔顿症,也就是红绿色盲,请参考第十九章的内容。)
怪不得自己没有发现,可是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因为与嘴里的东西混在一起,罗意凡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于是他索性伸手一把把混着鲜血和口水的东西从费古冰凉僵硬的嘴唇里掏了出来。
可能因为急躁,用力有点过了,瞬间感觉手上的伤口被坚硬细长的东西扎到了,罗意凡吃痛地“嘶”了一声。
放松手上的力气,把小东西举到眼前仔细一看——
“!!”
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惊惧和惶恐出现在了罗意凡的脸上,来不及站直身体,罗意凡转头就直接扑向了走廊里的某一扇房门,几乎是连滚带爬。
———
高大挺拔的黑影正在费力的撬着什么,他身后远处的树丛中影影约约露出几个黑黑的头颅,他们窃窃私语,不停地在交头接耳,还不时观望着黑影的行动,似乎十分焦急。
好不容易,黑影终于找对了地方,只见他身体向前倾,双手用力一扳一拉,某处立刻发出一声很轻的“咔哒”声。
看着黑影很快消失在房子的某一处,身后几个黑色的头颅也随即隐没在了茂密的树丛中…
进入房间站稳之后黑影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在一扇刚刚才呆过的房门前,这扇房门现在依然开着,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门框被一层交叉网格的坚固木门封闭了。
就在黑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哐”地一声,一个人体就猛地出现在了网格木门外面,整个身体趴在木门上,脸在黑影面前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还没有看清,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就伸过了木条间的网格,黑影吓得连连倒退,直到腿弯磕到床沿才停下来。
“快把它——,快!求你了!!”
“记住月季花丛!——说过的!——的月季花丛!!”
“一定要快!你去救——!我会保护——!让他平安!拜托了!!”
急躁慌乱而又熟悉的声音向着黑影传过来,让黑影一下子就辨认出了门外的人。
没有丝毫犹豫,黑影一把接过沾满了鲜血的东西,同时给了木门外的人一个坚定的眼神。
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来时的地方,带着某个人全身心的托付,同时也带着自己得到的一份承诺急奔而去……
———
此时,在一楼封闭的走廊内,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静。
从昨晚开始就粒米未进的两个男人互相倚靠着坐在地板上,背靠墙壁,默默无语。
地下室的方向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哭泣声,罗意凡也显得平静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从罗意凡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刚才的焦急,也没有绝望,眼里只剩下浓重的担忧。
梁泳心靠坐在他的身边,头颅滑到他的胸前,肩膀被他的臂弯包裹。
此刻被困在密室里的两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也没有心情说一句话,只是呆坐着。
梁泳心甚至都不再害怕两人左边不远处躺着的那具尸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天色渐暗,终于,地下室的方向又重新传来了声音,是某人向上攀登木质阶梯发出的脚步声。
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罗意凡和梁泳心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起冲到走廊底部的储藏室门口,向内张望。
因为天色渐暗的缘故,地下室的入口比刚才更加昏暗了,四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里面,充满了期待的神色。
慢慢地,他们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丝黑色的头发,好像是一个人站在地下室的阶梯上,那个人低着头,整个身体都藏在黑暗之中,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