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郁平为什么站在顾同山这边说话,想来也只能用对方是总督衙门大臣来解释了。
“本官以为,之前有迁徙琼州俚苗的前例在,现而今又在坤甸等地接纳倭人与朝鲜人,为什么不能试着迁徙猺民和僮人。”静了半天,郁平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异域万里之外,只要向我朝官府纳税,说我朝语言,便是我朝子民,便是汉民。”
“此言大佳,”一个熟悉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群臣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郑克臧莅临了,于是纷纷拜伏下去。“平身、赐座。”等到一众大臣们从地上爬起来了,郑克臧才笑道。“刚刚朕听了几句,仔细想想,郁卿这话颇有见地,昔日大唐何以君临东土,北极雪原,南扩交趾,唯天下列族奔走效力于前尔。”
郑克臧摆摆手阻止某人的开口:“朕知道你们会说唐之衰微也是因为滥用杂胡,但一事归一事,要想大国须得海纳百川才是。”
郑克臧的目光随后在众多大臣的脸上扫了一遍。“什么是华夏,什么是汉人,衣冠唐制度、诗书汉乐章,这就是华夏,这就是汉人。”
郑克臧的话算是替林珩和郁平的争执画上了一个句话:“既然如此,顾同山所谓给予汉民身份纯粹胡言乱语,内阁可以回折告诉他,只要依照朝廷制度,他们就是华夏人了。”
郑克臧的决定也是延续了东宁时代对平埔番的汉化政策,如今平埔番各社社名犹在,但各社上层无一不以说汉语、写汉字、穿汉服为荣。同理,也许这一代不能实施同化,但两代、三代之后,以汉族文明的先进,一定会彻底同化这些所谓的百越。
“当然,林卿所谓谨慎行事也是很有必要的。现在北虏的危险尚在,自然不能在南面大动干戈,所以一动不如一静。只是土司制度迟早要予以消灭,所以有些事情不妨预先着手。”郑克臧一方面设立世袭都总管治地,一方面又要消灭土司制度,看起来颇有些矛盾,但这却不是他朝令夕改,前者是在陌生的殖民地,后者是在已经成为行省的腹地,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可以告诉那些土司,朕有南方的平原良田跟他们换,愿意搏富贵的可以马上求神卜卦祷问祖先,只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日后后悔药是没处买的。”
虽然通喻各土司是云南、广西、广南、湖南、贵州、叙永等处地方官的事,但郁平作为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会办大臣在整个政策执行过程中具有最高指导和统管的权责,因此大获全胜的他当即称颂道:“圣上圣明。”
在郁平的带动下,一众大臣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都只能附和道:“圣上圣明。”
郑克臧笑了笑:“封衙了还把众卿请来议事,这就圣明了?”
作为至高无上的封建君王,也只有郑克臧能开自己的玩笑,不过这么一来气氛也就松弛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郑克臧言道:“郁卿留下,其余卿家无事跪安吧。”
群臣带着各种各有的心思跟郑克臧告退,等剩下郁平一人了,郑克臧脸色立刻阴沉下去:“顾同山附奏越南已经夺了下寮,占巴塞国已经向暹罗称臣求援,此事卿怎么看?”
郁平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臣以为暹罗如今在西面受到缅甸的逼迫,恐怕一时无力顾及寮国事变,只要越南部继续向湄公河以西进军,暹罗王不会轻易出兵。”
郑克臧冷笑一声:“那卿以为越南阮王可会止步不前?”
“臣以为越南王或暂时不会向西拓土。”郁平的话让郑克臧眉脚一挑,就听郁平进一步解释道。“第一,臣以为越南还要消化了下寮;第二,越南本土与下寮之前还有长山山脉阻隔,若是再越过湄公河西进,臣以为越南王或没有如此不智;第三,臣以为安南行动迟缓,越南或以抢夺中寮为第一要务。”
“安南行动固然缓慢,但眼下看得越南把偌大一块肥肉吞下去了,少不得也要紧张起来。”郑克臧想了想说道。“可万象王和琅勃拉王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安南少不得要花大力量下去,等到消灭的寮国,再回头一看,却发现中寮落到了越南手里,恐怕就有好戏看了。也罢,这本来就是我们抛出去的一根肉骨头,要是安南和越南不为此闹起来,只怕朕会更失望。”说到这,郑克臧目光回到郁平身上。“中寮要是闹起来就先让他们闹吧,但是一定要告诫越南,桑河、达莱河之间乃是本朝定下的,断不准越南侵占了。”
“臣明白。”
“那你就告退吧。”看着郁平的背影,郑克臧轻声说道。“看起来内藩分封还要加快,年后就把王进忠、张学尧几个也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