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陈冠华因为患有社交恐惧症,寻常社交一句流利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看“留守女人”的新闻发布会就知道了,媒体问他稍微尖锐了,这位导演就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话,宁美丽这个主演还要接过话头,帮忙原话。
可让宁美丽没有想到的是,电影真正开拍时,导演陈冠华竟然是一个“绝对控制”的人。
所谓的绝对控制就是,他脑子里有电影画面,演员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什么动作都在他脑子里,演员不需要自由发挥,你只需要按照他要求的去演,也必须按照他要求的去做。
和陆建安只要拍出的效果好,不在意演员走位,谷盛远效果不好会补拍不同,陈冠华拍戏过程必须要完美,你要提前排练好多次,不达到他的标准,不符合他脑子里构想的那个画面,他根本不开拍,因为他认为那个是浪费胶卷。
宁美丽演了这么多年戏,专业水准挺好的,达到这位陈导的要求并非特别困难的事情,毕竟人家已经教给做什么样的动作、摆什么样的表情,比葫芦画瓢还不会,那就不是不会演戏,而是笨,但“留守女人”剧组其他演员可不是科班的,很多村民根本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于是在“留守女人”剧组,你会看到一个场面,那就是一群人不断地排练,导演不断呵斥,闹哄哄演了一遍又一遍,摄影灯光录音造型道具师则懒洋洋的在一边站着,等导演一声令下再开工。
陈冠华这套班底是他大学期间就和他关系很好的朋友,这群人似乎很了解导演是什么德性,完全没有插手或者劝阻的意思,宁美丽一开始还奇怪地问两句,到后来她索性就不开口问了,她就是个签合同演戏的,两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她走人,不让她走人就要加钱。
而且,导演这种风格,让宁美丽不得不怀疑,这位陈冠华导演过去执导的两部口碑非常不错的影片全部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出演,是不是因为这位导演知道自己的性格太霸道,有名的演员不会听他的话。
导演陈冠华对“梅香”的演技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对她这个人的整体形象就非常不满了。
他不满意“梅香”的主要有三点,一太白、二皮肤保养太好、三不够村儿。
气质这个东西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
陆建安会让“梅香”出演《剑侠》中才艺双绝的魅姬,谷盛远会让“梅香”出演倾国倾城的苏妲己,看重的就是“梅香”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古典美人气质,可以张扬高傲可以内敛沉静。
有人说“梅香”长相美艳,有人说她长得精致,也有人说她五官标准,但是没有一个人说“梅香”长得村儿。
当初试装时,“梅香”穿上补着补丁的棉袄,灰扑扑的棉布裤子,一出来所有人都说清纯好看,唯有导演摇头说不行。
“梅香”照了老半天的镜子,才发现哪里有问题,太漂亮了,不像农村的,倒像是哪本时尚杂志拍摄的一组怀旧照片。
为了弥补这一点,“梅香”天天用冰水洗脸洗手,而且不抹任何护肤品。
临近冬季,“留守女人”拍摄地河北还是很冷,风沙又大,吹在“梅香”脸上,跟刀子似得,没有任何护肤品,化妆品直接抹在脸上,脸上皱巴巴的,水分像被风沙汲取了一般,一些掺杂化学品的化妆品抹在脸上刺激的脸颊生疼,因为过敏,整张脸烧得红扑扑的。
指甲盖里也要脏,因为女主角雪梅要干活,指甲不可能很干净,因为冰水洗手的关系,“梅香”的手冻得跟小萝卜似得,手上都是小口子,搓上灰后,手又痒又红又肿又疼。
导演嫌“梅香”头发太干净,让化妆师直接在她脑袋上倒有干草的黄土,还告诉“梅香”,以后不要天天洗头,一个星期洗一次就行,最好头上要有头屑要油汪汪的,头发越枯越没有光泽越好。
如此,折腾了一个星期,“梅香”真被人为性改造成了农村妞,就算最犀利的狗仔路过“梅香”,也不可能把她认出来。
“梅香”这样的状态,别说她的贴身助理何子菊了、就连剧组的化妆师都看不下去了,“头儿,这样不行啊,人家好歹是女演员,要靠这张脸吃饭的,你这样怎么让她出门啊?再万一让记者拍到,那后果不堪设想,你看看她的脸,这得去医院啊。”
陈冠华也知道“梅香”为这部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没有拿片酬不说,还被折腾的这么厉害,他倒没问“梅香”去不去医院,而是问“梅香”,“你还要继续拍吗?”继续拍这状态就得保持。
宁美丽就一个字,“拍。”
事已至此,不出点成绩,她第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她自己。
“留守女人”的故事有两条时间线,一条是摆在明面上的,就是故事的发展顺序,另一条则是暗的,暗线是按照“四季”划分的。
雪梅的丈夫张逸进城打工,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回乡,也没有他的消息。
雪梅带着女儿,跟公婆住在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一家人还能勉强维持生计。
可就在第三年的夏天,雨下得太大,雨冲垮了大山,雪梅的公公被倒塌的山砸死在石头下面,从此她只能带着女儿跟婆婆相依为命。
一个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总是不行的,孤儿寡母三人,时常受到村里人的奚落、嘲笑跟欺负。
雪梅带着年幼的女儿,年迈的婆婆,祖孙三代在破旧的茅屋里相依为命。
秋,一个收获的季节,雪梅背着女儿去麦田里割麦子,却被同村的老王调戏,是丈夫的表弟陈默救了她。
当天晚上,雪梅亲自炒了几个小菜,请陈默吃饭,算做答谢。
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开始走近,陈默总是帮雪梅做农活,在各方面照顾她。
不过两人的关系一直维系在朋友,并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
只是村里的人却对他们议论纷纷,认为陈默跟雪梅肯定是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为此陈默的妻子找上门来,要打雪梅,说她勾引了她老公。
村里的流言越传越烈,婆婆也开始不相信雪梅了。
雪梅的女儿单单,经常被同村的孩子欺负,那些孩子嘲笑单单没有父亲,是她母亲跟别的男人偷生的野种。
单单每次都哭着跑回家,婆婆看见不忍心,忍不住对雪梅又是一番数落。
雪梅默默隐忍着这一切,渐渐疏远了跟陈默的关系。
又是一年的秋天,秋天本是收获的季节,可是没有人下地去收粮食。因为去年雨水过多,粮食减产,收成欠佳。
雪梅家又没有男人下地干活,她们种的粮食有限,根本不够吃的。
同村的人都孤立敌视雪梅一家,不愿意借粮食给她们。
城里的粮食太贵,她们又买不起。
单单天天嚷嚷着饿,却不知道母亲雪梅和祖母每天就吃一点点东西,粮食都给了她,为了解饿,雪梅和婆婆每天都喝很多水,水灌得肚子鼓鼓的。
后来家里吃得越来越差,以前还是一碗粥,现在只剩下半碗儿,里面都是水,雪梅将玉米面的馍馍留下来给女儿吃,自己到山上去扒树皮,树皮一点不好吃,女儿想要吃窝窝头,可是家里没有,雪梅给女儿做了很多野菜。
家里的开支眼看着是支持不下去了,正巧这时候陈默跟他妻子离婚了,婆婆主动规劝雪梅,叫她改嫁陈默算了。
可是雪梅考虑到女儿和年迈的婆婆,还是拒绝了。
她要嫁除非带着女儿跟婆婆一起嫁,可是有哪个男人会愿意接手她们三个人?
若要她自己改嫁,把年幼的女儿丢给年迈的婆婆,她做不到。
于是她们一家三口的日子更难熬了。
没有粮食,只能吃野菜,唯一的荤腥就是抓来的老鼠。
后来连半碗粥都吃不上了,在五年后的一个寒冬,年迈的婆婆终于也支撑不住,她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埋葬好婆婆,雪梅的日子没有改善,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吃的越来越少,妮妮也是饿的面黄肌瘦。
饥肠辘辘的单单问雪梅,“妈妈,我们会死吗?”
雪梅红着眼圈,抱着瘦小的女儿,使劲儿摇头,安抚她:“我们不会死的,爸爸很快就来了,单单不是一直想要见爸爸吗?”
单单眸子黯淡,有些委屈道:“可是村子里的人都说单单是野孩子,没有爸爸!”
雪梅生气的吼:“谁说的,单单有爸爸,单单的爸爸叫张逸,在城里做大买卖,很快就会回来接我们进城了。”
“妈妈,真的吗?”单单天真的大眼睛里流露着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