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年后可能不太平,他得想个法子,让她好好养胎,莫让那些事惊了她的神。
午时狄禹祥才从前衙进家门,一进门就去寻妻子的影子,没看到人,刚上去正堂的石梯,苏婆婆就从厨房的那一头探出了头,见到他便回身朝后喊,“大公子回来了。”
狄禹祥止了去东堂屋寻她的脚,下了石梯,改向了南向的厨房。
不得几步,她从厨房出来了,看她要下梯,狄禹祥加快了步子,赶在她下梯之前扶了她。
“你回来了。”萧玉珠笑了起来,脸蛋绯红。
这已是严冬,虽说院子里四面都是墙,但风吹在身上到底还是寒冷,狄禹祥扶了她向正堂屋走,“怎地去了厨房?”
“娘说要给你们做点菜带去,我帮不上忙,就在一旁看着,听到你回来了,她就把我轰了出来见你。”萧玉珠说着说着就笑了。
“还想吐吗?”
“一点点,吐吐喝点温水就好了。”
“嗯。”狄禹祥扶着她腰的手移了移,盖在了她的小腹上。
知道他趁着这时候能赶回来半日,已是对她足够用心,萧玉珠先前心中的那点的酸涩已是全无,她不是不通世情的小姑娘,不说她只是怀孕,就是这几日生孩子,如若君无心,这种受大儒之教的当口,他即是不赶回来也无人说他什么,外人也只会夸道他一心向学。
因着他回来的欢喜少了情绪,心中就又想得开了起来,就是吐得厉害也没之前那么厉害。
“你吃吃这个。”萧玉珠一坐下,狄禹祥从口中拿出了一小包东西,随之打开了纸。
萧玉珠一瞧,是姜干……
她不由笑了起来,捏了一块吃,“这是甜的,不是咸的……”
咸姜干多,甜姜干就不那么多了,糖要比盐贵得多,这姜干也只有糖铺子晒出来卖,用糖腌了卖的话贵,买的人也少,萧玉珠不知他是从哪得来的,“你刚就是为我去找这个去了?”
“没,送完客人在街上买的,没用多少时辰。”见她爱吃,狄禹祥嘴边也扬起了点笑,“这一包够吗?”
“够了够了。”萧玉珠忙点头。
“等回家了再予你买。”
“知道了。”
说着,她又拿出一块含在嘴里,拿出几片出来放在桌上,等会拿给三郎他们尝尝鲜,重新把纸包包起。
“这是三郎和四郎的芝麻糖,等会你拿给他们。”狄禹祥又拿出两个小纸包。
“诶,我给娘,娘说要三郎四郎书念得好,才给他们吃。”萧玉珠忙说出婆婆前两日才说的叮嘱。
“好。”狄禹祥失笑。
“快要用午膳了,你去瞧瞧他们吗?”萧玉珠问他。
狄禹祥没说话,顿了一会,他道,“萧府里的事,这些岳父大人与我自会应对,你不必心忧。”
见他提起这事,萧玉珠脸上的笑便淡了点。
昨日三婶来说的话,明着捧她,暗着压她,说她什么娇生惯养,娇生惯养的女儿还好,可娇生惯养的媳妇哪家喜欢?尤是狄府这种子息多,仆人少的人家,大媳妇被说成娇生惯养来的,如若不是遇见了她婆婆,谁家婆婆会喜欢她这种媳妇?
昨日三婶最后的几句话,让萧玉珠知道这是府上来敲打她来了,说她的不好,她要是得了婆婆的厌,她自是想着娘家人下次能为她说几句好话,由此一来,还是不得求于娘家。
为何要敲打她,她尚还猜不明,但总跟大郎的中秀才和明后的秋闺脱不了关系,而且她从婆婆的支言片语中也得知,昔日家中得罪的人也管不得他们头上了,大郎也不会再屈才下去……
要用着她了,府上知道按情份的话,他们也从她这得不了什么好,且也怕是觉得没必要跟她来虚情假意,倒不如敲打下让她认清下自己的身份来得干脆。
那府上用这种暗带威胁的手段,连拉拢都这么下作,还是看轻了他们——看轻了她,也看轻了狄府。
“他们为何如此?”萧玉珠看了看门,见无人靠近,还是壮着胆子把她想知道的事问出了口。
女儿家是不能管男人外面的事的,可在于她这里,萧府中还有她爹,她就是不想管,也还是逃不过心口那道关。
她担扰如今她爹在府中的处境。
“嗯?”狄禹祥看向她。
“昨日三婶来,明着是来贺喜,暗着却说了我的不是,我若真是个坏的,而且要是婆婆与你都不喜我,我这时要都求到她面前为我解释了……”萧玉珠笑笑道,“三婶在府中平日也不与我多说话,想来这次来也是受了府中人的意思而来,可之前我出嫁的时候他们当我是泼出去的水,也是不想管我太多,可现下,你看……”
而且,若单单只是大郎中了秀才,才让萧府的人改变态度这也不可能,萧府世代都有人朝中为官,虽然这两代不如以前,族中人为官者位置不高,为官者也不多,但萧府还是不会把秀才当回事,且不说全族中的所有功名,单是这近五年间,族中的秀才就是没有近百,二三十位也是有的。
狄禹祥看着她,萧玉珠受不住他的眼神,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这下,那正容看着她的人眼睛不似刚刚那样清朗明亮,刚正不阿,他的眼睛和脸色柔和了下来,轻声与她道,“岳父与我都是不想说给你听,怕你担没必要的心,但你问起,怕你多想,我这就跟你说了罢,这事是当年你外祖康公的同门现已升为当朝左相,你二叔觉得起复用得上我,想让我投入他门下。”
“为何不用我爹?”萧玉珠想也不想地问,“却打起了你的主意。”
狄禹祥愣住,半晌没有说话。
“即是起复,爹是外祖唯一的女婿,用他比用你好。”萧玉珠看着她的夫君,脸色看着还是正常,但她紧紧抓住他的手透露出了她的心情,“为何不用我爹?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可能是岳父与府中人相处不太好……”
“爹是府中长子,与家中人关系再不好,只要有用,他也会为家族着想……”萧玉珠摇了头,否定了此理。
狄禹祥这是头一次面对小妻子的敏锐,见她还看着他等答案,他哑了口,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作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