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那么星点的血腥,可是郝风楼浑身上下,并不见杀气,他如沐春风,穿梭于自己府邸之间,与宾客们寒暄,前去老夫人那儿拜寿,陪着众人一道儿看了戏,嘻嘻哈哈的送了客,一通忙乱下来,所有人忘记了这里曾有个和尚,也不曾想到,这里还有个凶徒。 郝风楼临末了,还在给老夫人讲解方才戏文中的典故,老夫人自是高兴的,她并不在意戏文中的精彩,而更乐意于去倾听儿子绘声绘色的讲解。
终于,万物静籁,夜已深了。
月儿如勾,皎洁无暇。
终于可以静下来,郝风楼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他仔细的体会着今日得知的信息,不但为恩师的手段所感叹,可是同时,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恩师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曾有选择,所以恩师为自己做出了选择,而自己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当他已到了这风口浪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之下,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他也必须咬着牙走下去,走下去,就有生机,就有曙光,若是踟蹰不前,唯有死路一条。
自己惜命么?自然是爱惜的,人生万难唯一死,人死了,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了。其实恩师所言,未必正确,成大事者,固是要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郝风楼却认为,他要保全家族,要保护自己,要保护自己一切心爱的事物,就必须成大事,大局已成。自己,该落子了。
这第一子,就是回到谅山,回不到谅山,一切都是空谈。一切都是虚妄,一切布局,都是笑话。
所以他必须回去,不但要回,而且还要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回去。
现在……是该回去了。
郝风楼想了想,草拟了一份奏疏。奏疏写罢,他搁了笔,心事重重的吹干墨迹,郝风楼道:“进来。”
片刻功夫,便进来了个家人。此人算是郝家的远亲,父母兄弟都在谅山跟着郝政做事,因而郝风楼在这里,也很放心用他,一些牵涉机密的事,大多交代他去办,郝风楼道:“那个和尚,处置干净了么?”
“干净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么?”郝风楼微微一笑,锦衣卫的手段,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再干净的事,也能被他们从蛛丝马迹中寻到诸多迹象,不过郝风楼并不以为意,只是道:“那就好,今天夜里,我就在书房里睡。你去加个铺子来,噢。还有,到府库里。好生挑一挑,寻一些别致的礼物出来,过几日,我要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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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
暖阁里的朱高燧懒洋洋的用了早膳,照例还是像从前那般,不耐烦的听着几个阁臣对于筹建新军的牢骚,无非就是钱粮不足,许多事缺乏专才之类,朱高燧对此的态度倒是坚决,在他看来,眼下人心思动,想要彻底站稳脚跟,办法无非有二,其一是笼络人心,关于这一点,朱高燧已经开始着手在做了,比如像自己父皇那般,重用了黄淮、胡俨等人,给予读书人,更大的优渥。
而另一方面,就是打压自己的对手,自己的对手只有两个,其一是藩王,这些藩王在朱棣的努力之下,已经削弱了不少,这也是为何他们蠢蠢欲动,却不敢造次的原因,可是要做到不留后患,这等温水煮青蛙的事还要继续下去,而如今汉王一死,朱高燧真正的心腹大患,就只剩下了谅山的郝家。
朱棣和朱高炽或许固执的认为,交趾、定南不过是不毛之地,久居化外,华夷杂居,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可是朱高燧却不这样认为,他当年在广州就藩时,曾派了许多人前去谅山,而得到的消息,大多数都是叹为观止,再加上郝家那一年高达数百万的岁入,还有各种根本察觉不到的进项开支,以及谅山、交州、神机卫、大城四卫的实力,甚至于将来的护卫的扩编,朱高燧当日清楚,这个地方,还有那姓郝的家族,绝对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