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茹很生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此时小厅里也只有她和郑妈妈在,因此这个明眼人自然也只能是郑妈妈。
郑妈妈低头敛目的故作不知,其实心里已经叫苦不迭了,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巴巴的跑过来报信儿了,齐家父子一走,老爷定然是要与夫人商量这门亲事的,到那个时候,夫人就算有火气,恐怕也发不到自己的头上来。现在倒好,自己还巴巴的送上门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她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郑妈妈在一旁心慌慌的想着心事,方婉茹呢?早已被气得歪了脸。
“……一个不懂规矩,两个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偏偏个个儿都如此。”方婉茹狠狠的攥着那半截木梳子,忿恨地道:“这子女婚事,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民百姓之家,哪家哪户不是由当家主母出面作主的。”方婉茹恼了一会儿,才又道:“贾家还算懂规矩,不管怎么说,至少邀我过府了几次,在提亲之前,好歹也算是征询了我的意思。”虽然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可毕竟人家礼数周全,她想的作也挑不出毛病来。
“你看那个高立仁,一介武夫,什么都不懂,竟然大大咧咧的直接跟老爷开口,还有楚家,齐家。”到此时,方婉茹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还说什么百年的世家,却一点规矩都不懂,至少该让两府的主母们见个面,通个气儿,他们到好,就这样明晃晃的上门来提亲,要多唐突就有多唐突!”
郑妈妈暗想,两府女眷为了各府中的亲事互相通气之事儿。几乎已经成了女眷们之间分开的秘密和惯例,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避免冒然上门提亲造成两家不必要的尴尬,免得日后生出了什么嫌隙,有了什么过结。其实也会有很多人直接派了媒人上门提亲,而且还不在少数……
不过是因为被提亲的人不是二小姐罢了,才会无端生出这许多的不满而已。
郑妈妈心中了然,不过却很识相的装作不知,还附和道:“夫人说得是,一群莽撞的匹夫,倒是污了世家的名声。”
这话下中方婉茹的下怀。
果然。方婉茹眉目间的厉色退去不少,不可眼中承载的怒意却是分毫未少。
心,还是不痛快的。不过头脑却抢先一步冷静了下来。
自己到底是她的嫡母,她的婚事总不能越过自己去,她嫁给什么人,还不是自己说得算?一想到这个,方婉茹又舒心了几分。脸上也自然好看了些,可惜她绝不会想到,秦黛心的婚事儿,根本就不是她能作主的。
没过多久,秦从文便来了后院,直接摒退左右。跟方婉茹在小厅里谈了许久。
说来说去,左右不过是说秦黛心的婚事。
“……倒是奇怪了,说来提亲。竟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我都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了。”秦从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他容光焕发,人比以前精神了不少,海棠带给他的打击似乎已经消散于无形了。
方婉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因此只好嗯嗯啊啊的附和着。
她有心置身事外。偏有人不让她如意。
“夫人,你觉得哪家的好?可有你特别中意的?贾家就算了。”秦从文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颇为遗憾,这几家中他最看好的就是贾家,可无奈自己答应过妻子,为了二女儿的脸面不选贾家,因此只好作罢。
方婉茹把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微微的刺痛了一下,不过还好,他总算还顾忌着自己说过的话,没有食言。
要知道,贾家是功勋世家,家世远非其他几家可比,巨大的利益放在面前,他竟然能不为之测目反悔,实在难得。
“老爷,要我说,三丫头的亲事倒是不急。”方婉茹强压心里的酸气,轻声细语的道:“她年岁还小,再留两年也是使得的,不像冬月,耽误不得了。”
秦从文当时就冷了脸,“那要怪谁,还是不你挑花了眼,高不成低不就的。”
方婉茹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多费口舌,当下道:“是我的不是,可冬月是府里正八经的小姐,又到了这个岁数,老爷若不替张罗着,等姑娘大了,只怕就再难寻合适的了。”
秦从文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倒也是实话,面上就动容了几分,到底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如何能狠下心来看她变成老姑娘?
“找个口碑好的媒婆,让她帮着相看几个,你若没事,也常去别人府上走动走动,总有门户相当的。”
方婉茹气结,若是只想找个门户相当的,自己又何必在这儿犯愁。
“当初大姐儿的婚事我也是千挑万选,好歹还挑了个知府。”这事儿一直是方婉茹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谁说商人之女出身卑微求不得好姻缘?
秦从文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了点,转了话题道:“大姐儿最近可有来信?她还没有动静吗?”
不提这个倒好,一提起这个,方婉茹的表情就如同吃了苦瓜一般,“倒是常写信来,只是身子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女婿家里着急的很,已经开始安排通房丫头侍候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