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雪瑞要解降,我也没有再多想,出了房门。瞧见小和尚他侬也跟了过来,正在门前不远处的小树下跟熊明聊天,便招呼他过来,问昨天让他准备的药都找好了没有。他说都有,没问题,就等吩咐之后,开始熬药了。我点头,说好。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蚩婆婆精神抖擞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跟我们说道:“她醒了,你们跟我来吧!”
我指着旁边的小和尚他侬,说,他知道给雪瑞解降的法子,可能要带着他一起去。
蚩婆婆盯着这小和尚好一会儿,他侬被看得浑身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差不多一分多钟的样子,她才开口说道:“可以,不过他只能在外面等着,不可以进去。”
他侬不清楚状况,下意识地问为什么。我连忙拦住他,代替他答应,然后拉着不情不愿的他,低声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不管是见到了什么样的东西,都要保持镇定,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小心行事,不然我就不带你回中国了,知道么?”
听得我这番威胁,小和尚终于明白了重要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来到鼓楼祠堂,依旧是上次的通道,我们下到了地底密室,当初我们所瞧见的那虫子:马蜂、蜥蜴、蜘蛛、蟋蟀、金蝎、蛤蟆、马陆、桑蠹虫、斑蝥、僵蚕、乌梢蛇、金钱白花蛇、水蛭、九色蜘蛛……一应之物,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密密麻麻,诸般毒物依旧还在。
瞧见这幅场景,当年最为排斥的雪瑞早已习以为常,我是养蛊人,又有着心理准备,所以勉强还能够面色如常,倒是苦了他侬,虽然也经常与降头毒虫打交道,但是哪里见过这番场面,看着这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虫子,想象着倘若这些虫蠹失控,爬到自己的身上来,那种密密麻麻的酥痒感,让他浑身不寒而栗,紧紧抓着我的衣袖,哆嗦着问:“陆居士,这怎么回事啊?什么个情况啊?”
我瞪了他一眼,说,在上面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不要说话。
听得我的训斥,小和尚终于不敢开口了,但是整个身子都在哆嗦,显然是害怕极了。
缓缓行走,小心地避开脚下那时而爬行而过的长虫,我们来到了第二扇门前,蚩婆婆突然转过身来,指着小和尚他侬说道:“他留在这里,不能再进去了!”
一听这话,他侬的整个身子都酥软了,差一点儿都站不住了,眼泪都快急出来了,紧紧拉着我,哭诉道:“陆居士,可别抛下我啊,我要是被这虫子给咬着了,可怎么办啊?”
我瞧他这状态都快要崩溃了,当下也是求救似地看了一眼蚩婆婆,她毫不留情地摇头,说,不行,她不喜欢见生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要好言劝慰陷入崩溃中的小和尚。他一直哭,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到了最后,无奈的我只好唤出小妖和朵朵来。也是奇怪了,瞧见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这小和尚立刻站起身来,擦着眼泪装没事人儿样。
我让朵朵和小妖留在这里陪他,然后我和雪瑞跟着蚩婆婆再进了两道门,一直来到了有虫池的那个房间。还是原来那个地方,所有的摆设也都没有什么变化,然而我总是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虫池里面黏稠的黑色液体,似乎浅了许多,原本可以覆盖住整个卵型巨茧的虫池,此刻仅能覆盖住一小半了。
当我们走到虫池跟前来的时候,那白色巨茧漂漂荡荡地朝着这边过来,最后大头朝下地立住了。稳定住了之后,白色巨茧上面的黑色黏液开始消退,而面对着我们这边的茧丝,肉眼可见地解开来,没有几秒钟,上方便褪去了一小半,显露出了那凝若牛乳的雪白肌肤、鸦色如云的秀丽长发,接着那明媚动人、璀璨夺目的双眸、月儿弯弯的眉目、完美到了极致的脸庞以及粉嫩欲滴的红唇,也都一一显露出来。
我再次看见了一个倾城倾国、绝代风华的大美人儿,只是让我遗憾的是,这次虽然蚩丽妹显露出了艳光四射的容颜,可惜那蚕茧抽到了她脖颈下的那一片雪白之后,便停止了。
不得不说,蚩丽妹是我见过的女人中,除了小黑天之外,最美丽夺目的一个。
她出现之后,美目扫量了我们一番,淡淡地说道:“魔罗来了!”听到这曼妙若仙音的话语,我的双眼瞪得滚圆——什么,她,居然开口说话了?
Chapter 32 十八郎
这虫池我来过两次,这两次与蚩丽妹的交流,都是通过她的妹妹蚩丽花婆婆来完成的。当时我的猜测,那便是她沉浸于这虫池之中,沉眠静养,属于二次发育,就是在等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刻,而在此之前,我相信她除了露出来的这张脸孔之外,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这里面,也包括了人体发声所必需的音带。
然而时隔两年有余,这个绝代风华的美丽女人,不但上半身都已经发育完全,而且还能够开口说话了。当我还在为蚩丽妹开口说话而震惊的时候,雪瑞却听出了她所要表达的含义,开口说道:“是的,魔罗已经通过一个孕妇的子宫,经过一个叫做钟水月的女性降头师接引出世,并且据说已经被控制住了,而那人也已经前往泰国去了。”
蚩丽妹摇了摇头,说,“不对,他们就在附近,没走远。”
旁边的蚩丽花婆婆听不懂,问她,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了魔罗身上去了?
蚩丽妹脸色凝重地说道:“我刚才在边界,看到了魔罗从深渊浮出,挣破罡风,越境而过,朝着我们这边来了。”她说得轻松,而我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句话里面,信息量也太大了吧?美女,你不是在这虫池底下待着么,说边界啊,深渊啊什么的,到底是在闹哪样?
不过不管我这边心情惊诧到什么地步,姐妹俩的谈话依旧在进行,蚩婆婆将雪瑞的情况说与她姐姐知晓,听完之后,蚩丽妹面无表情地跟雪瑞说道:“过来。”
雪瑞依言走到了虫池边缘,池子里突然伸出了一条宛若螃蟹腿般的修长节肢,将雪瑞头顶的白色小洋帽给取下,瞧见龟甲之下那不断游动的粉红色肉丝,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那节肢末端有着锋利如刀的硬化角质,闪着寒光,在雪瑞的头上舞弄了几下,试探了个来回,然后她扭头瞧向我,问道:“谁干的!”
我被她盯着,莫名感到有一些胆寒。我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于哪里,但仿佛能够感受到如同陶晋鸿、杨知修那种级别碾压性的力量,在锁定着我。抿了抿嘴唇,我说道:“是马来西亚的一个行脚僧人,叫做达图,现在挂名在……”
“哦,是他,我知道了。哼,当年在我面前,宛如蝼蚁一样的生物,现在竟然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真的是可悲啊。”蚩丽妹闭上眼睛,弯弯的睫毛在微微抖动着,似乎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