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人后、得势失势的两面派,这种人我见得多,不再理会,继续抄抄改改,直到蜡烛快要燃尽,终于鼓捣出一千多字来。我心力交瘁,通读了一番,感觉跟十二法门有些像,个别众所周知的理论完全没改,至于秘而不宣之法,则是南辕北辙,模棱两可。我暗自得意,将蜡烛吹灭,然后靠墙而坐,身子习惯性地呈打坐姿势。我下意识地从丹田之中提气行周天,让人诧异的事情出现了,本来一身修为受限的我突然感觉到一颗种子萌芽,那种生的力量,挣脱出所有的束缚,一段诀文自心头浮现:“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行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如此奥义一入心头,那气劲便无中生有,一点儿、一点儿地滋润着我枯竭的身体,酸软无力的全身仿佛浸泡在暖洋洋的温泉水里面,所有苦难都化作了乌有,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直在往上飘着,有一种让人深深沉浸其中的美妙感觉,满心的欢喜,想要高声歌唱。
融会、贯通、聚合、引导……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我终于明白服用了蚀骨草之后的自己为何还能够有气劲在经脉中流转——这让人绝望的药草,只能够封住人体的气海以及经脉,而我的小腹之中,却有两股不属于我的神奇力量。一是来自于怒山峡谷青铜棺柩中的巫咸遗族;二是来自于青山界飞尸集千年而化出来的尸丹。这两者皆有洪荒远古的气息,并不是区区蚀骨草能够压制住的,经过我用正确方法的导引,便能够融聚而出,将我被蚀骨草封住气力的经脉给解开来。
这个过程虽然有些漫长,但是我并不在乎,因为有了希望,世界就是一片光明。怀着这样的信念,我打坐到天明,当早晨的阳光从那又高又窄的窗口洒落下来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人起疑,我还是躺卧在了牢头送来的那床新被褥上面,假寐一番。
幽闭的牢房里,其实蛮无聊的,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扭曲人性的事情,不过我却是难得这般闲暇,躺在床上仔细思考着十二法门和两部正统巫藏上经,总感觉每默诵一遍,就会有新的感悟,结合自己几年来的遭遇和见识,以及临战时的那些生死经验,越发地投入了,很多法子和手段,恨不得马上出去尝试一下。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用过午饭之后,门口突然来了一堆士兵和黑袍修行者,径直走到了牢房的最里面,许鸣从黑压压的人群中间越众而出,问我写好了没有。我将桌子上面写好的两页纸递给他,说这东西有二十多万字,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来,只好一点一点地写,这是第一卷坛蘸的部分内容,你过下目。
瞧见我如此配合,许鸣点头接了过来,不过并没有看,而是折好放进一个皮袋子里面封装。小心收好后,许鸣告诉我,这个地方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今天要给你们换一个地方。
我虽然对蚊子并不害怕,但是这里面一股死气沉沉的霉臭味的确让人受不了,于是点头,并不多说。与我一同转离牢房的,还有达图上师以及钟水月和郭佳宾。在其他囚犯大声的咒骂声中,我们出了牢房,然后沿着山路,走向了西面的开阔地。我依旧是镣铐加身,不过许鸣这家伙也是让人刮目相看,那沉重的铅球一直都是他帮我提着,轻松自如。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在大批的押运者护送下,我们终于到了。那里有一栋造型别致的三层小楼,之所以说是别致,其实就是周遭都有宝塔镇守,屋檐上有红色绳索系挂着风铃,周边外墙都画有古里古怪的血纹,地面上用鹅卵石铺出了古怪的形状,远远瞧去,仿佛有沉重的气息屏蔽,显然是作了精心安排,防止我们在牢房里面作乱。
这地方离许先生所住的竹楼行程不过一分钟,以许先生的速度,几乎是转瞬即至。
我的心中不由悲凉,然而脸上却不表现,反而跟许鸣没口子地夸赞道:“这里不错,风景秀美,空气清新,跟牢房比,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啊。”见我这般说,许鸣放心了,随口答道:“先前没有收拾出来,所以有些怠慢了你,昨天连夜加急弄了出来,也是希望你能够静下心来,不被旁人所扰。”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楼门口,门是铁门,需要借助导轨的力量,才能够勉强打开来。我走进去的时候,回了一下头,瞧见远处有一道女性身影,正被人搀扶着走向山上,我觉得眼熟,正待分辨个清楚,却被许鸣拉着进了楼去。
灯火通明的一楼有四五个铁门紧闭的房间,正中大厅有一个长条桌子,旁边还有持枪戒备的武装分子。我的房间在二楼,里面东西不多,一床一桌一椅,桌上纸笔都有。因为需要长期誊写,所以我身上的镣铐都给取了下来。我感觉这栋屋子里面有很阴森的鬼气,知道里面有蹊跷,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宽松。
达图上师也住二楼,钟水月和郭佳宾住三楼。这里面依然简陋,不过比起牢房来说却好了很多。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几人都有拉拢的价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待遇。不过在许先生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这种感觉还是让我有些不习惯。
许鸣跟我交待,让我安心在房间里写东西,如果头脑疲倦了,可以去一楼逛一逛,但是最好不要出去。我说好,他又去找达图上师交待一番,然后上了三楼。
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我总感觉受到了监视,于是不敢放肆,在书桌前伏案,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儿,然后喝了点水,躺床上歇息。服用了蚀骨草的人本来就容易困倦,所以即使有监视者,我也不怕露馅。
我是真困了,眼睛一闭,人又迷糊过去,其间外面似乎敲了几次门,我都没有理会。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我突然间就醒了过来,鬼使神差地走出了房门,瞧见一脸衰容的达图上师也在厅中。他看见我,用手指了指上面,我会意,一步一步地走到楼上去。在楼道口,我瞧见黑暗中站着一个人,正是钟水月,而本来应该消失无踪的小魔罗,居然又出现在了她的怀中,眯着眼睛,惬意地喝着奶。
Chapter 48 天空之战,诡异来临
瞧见达图上师和我出现在楼道口,钟水月冷冷地瞧着我们,哼道:“昨日之仇,我已经记在心头,以后必定奉还。”达图上师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钟水月怀中那头眯着眼睛的小魔罗,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们居然又把魔罗还给你了?”
钟水月得意地说,“对啊,小魔罗只有在我的手上,才能够收敛起那暴戾的脾气,他们自个儿带不了,没了法子,所以又将它交给了我。”达图上师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说,“别人不行,我可以理解,但是许应智这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你在说谎。”钟水月不置可否,说,你爱信不信。她瞪了在旁边默然不语的我一眼,脸上有着浓浓的恨意。我一笑没想到跟人结仇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过那又怎样?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制,即使是魔罗,也不过是一头普通的野兽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知道了让我心绪不宁的源头来自于此,我没有再作停留,与达图上师说了一声,回到了二楼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