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五六点的凌晨,天空的边际还有星子寂寥,稀疏但星光点点,然而当朝阳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天空,便只有那颗红彤彤的太阳。
那个家伙,就是如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
他并没有多靠前,甚至都没有跟卜桑他们凑在一块儿,而是将自己置身于阴影处,远远地瞧着我。
他之所以让我瞧见,是因为想让我知道他的存在。
让我晓得,这连绵不绝、重重叠叠的巨网之下,还有这么一个幕后的掌控者在。
他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以及巴干达巫教的一切信徒,不管你们玩得怎么跳脱,都请记住,他方才是规则最根本的制定者,在这个地方,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的旨意,就是必须应该要服从的东西,一如神旨。
这人就是,康克由。
血手狂魔的身影闯入我的视野之中后,给我的压力不啻于我师父,又或者王红旗、天王左使这般级别的高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前面的那些人,他们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气息如此直接而碾压地砸向我。
如此粗暴,如此直接,显示出了康克由那如泰山一般倾倒的气势。
我在那一刻,窒息了。
是害怕。
康克由出现的一瞬间,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先前我心中筹谋的诸般退路,在他的面前都变得十分可笑,当下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可选择了。
战死,又或光荣的战死!
并无活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便生出了无数的悲凉来,在我的身后,有我准备抓回国内扬名立威的智饭和尚,有虽然结识不久、但是彼此都肯舍命的秦伯与依韵公子,还有如同亲人一般的小白狐儿和布鱼。
我当初离开自己国家的时候,曾经在心中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将布鱼和小白狐儿活着带回国内去。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连自己能否活下来,都产生了怀疑。
天要亡我,那便亡。
为何还牵涉到那么多我在意的人呢?
我一步一步地缓步走出,那些不断挥舞着双手、显得无比恐怖的活死人,似乎感受到了我那一股压抑不住的磅礴气息,下意识地纷纷退后。
走出了屋子外面的晒场,我遥遥望去,平静地问道:“不死不休,是不是这个意思?”
康克由仅仅只是露了一面,便又隐没在了黑暗里,并不答话,回我话的,是刚刚失去了最硬靠山的卜桑,他冲着我厉声说道:“你这个狗贼,掳我师弟,杀我同僚,还将伟大的巴干达神使给封印住了,你难道还想活着离开?”
我耸了耸肩膀,惨然一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拔剑。
言语无意义,说多了反倒是变成了娇滴滴的娘们,求饶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于字典之中,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将剑给拔了出来,平平地指向了前方。
就在我拔剑的那一刻,小白狐儿和稍微休整了一些的布鱼,站到了我的身后来。
布鱼尽管被那虚空巨眼的电柱给弄得一身燎泡,不过他是妖不是人,恢复能力十分强大,而且有着广陵金丹这般的神丹妙药,尽管不能恢复全盛状态,但是多少也有了一战之力。
尽管此战过后,已是死期。
就在小白狐儿和布鱼站出来之后,秦伯与依韵公子也同样站在了我的身后。
没有再多的人了,智饭和尚被藏在了无数臭咸鱼干的最底部,而此时此刻需要面对这近两三百号活死人,和几十上百巴干达信徒精英强者的,就只有我们了。
五个人,亮剑,迎战天下!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果断地站出来,与我并肩而战,在感动于这些日子以来风雨同舟、相互扶持的情谊同时,也晓得了各自的心态。
大家都觉得,此时此刻,没有退路,没有侥幸,唯有一战,方才是最终的解脱了。
我特意看向了秦伯,这个经历过大半个世纪的老者朝着我平静地笑了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当年,有一个让天下人都为之侧目的天才和强者,而我曾经有一次与他并肩而战的机会,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成行;他最终陨落了,不存世间,此事我终身引以为憾;时至如今,我感觉到了,这一次,或许是老天对我这近六十年来不断的追悔和遗憾,一种补偿吧……”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沧桑和无奈,却也有着年轻人都没有的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