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帮你的理由,我不想看着兄弟一蹶不振,那不符合我姓格。”苏东坡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郑重的对我说。
“谢了。”我低着头,感觉眼睛有些湿润。
苏东坡一拳打在我的肩膀上,骂骂咧咧的说:“行了,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我刚不都说了,我跟高媛媛是老情人,我这是帮你,也是帮她,懂不懂,臭傻逼。”
“艹,你才臭傻逼呢。”我还嘴就骂苏东坡。
我俩嘻嘻哈哈一笑,苏东坡再次将名片递回到我的手里,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说:“我等下要去机场,你跟高媛媛联系,她跟我说过她的安排,我感觉挺不错的。”
我点了点头,帮苏东坡将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开车送他去机场,到机场之后我沒下车,苏东坡提着自己的东西冲我摆了摆手转身走进机场,什么话也沒说。
我开车回去的时候,无意间打开车载音响,里面放着高进、小沈阳的《我的好兄弟》,霎时间,我像个傻逼一样随着歌声一起唱:
在你辉煌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我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但是在许多年后,苏氏企业曾经面临过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是我,是高媛媛帮他走过这场危机的,而现在貌似甜蜜恩爱的沈瑞芬,却是这场危机的缔造者。
……
回到济南市区后,我打了个电话给高媛媛。
高媛媛让我回酒店,晚些时分她來找我。
我沒说什么,挂断电话回到酒店里,洗个澡站在镜子前面整理自己的衣服,我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钟,高媛媛仍然沒有來,我沒给她打电话,继续等下去,凌晨一点钟的时候,高媛媛來到酒店房间里,她一身酒气,但衣着头发都沒有乱,我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
高媛媛捧着茶杯坐在我的对面,整理一下鬓边的秀发对我说:“我收到可靠消息,三天后夏天集团将进行公开拍卖,我已经帮你找到几个可靠的人,到时候他们会扰乱拍卖会,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买下公司,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不让对手买下,另一方面,你要随我回一趟上海。”
我点了点头,看着微醺的高媛媛,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如果只通过扰乱拍卖这一招的话,恐怕不能取胜,咱们既然决定要合作,而且是通过东坡这条关系,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后招。”
高媛媛嘴角带着冷笑:“到了上海你自然知道。”
……
晚上高媛媛在酒店房间里过夜,第二天早上用过酒店提供的早餐,乘坐高媛媛的车赶往机场。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临在虹桥机场,我与高媛媛从机场出來,有车在外面接我们,坐上车之后,高媛媛收到陆老爷子的电话,高媛媛在电话里亲切的说:“马上到家。”
放下电话后,高媛媛转头看了看我,露出一抹诡笑。
……
车赶到陆老爷子家里,高媛媛整理一下衣服带着我下车,老爷子的生活秘书出來迎接,说老爷子在后花园训人,高媛媛沒问训谁,而是带着我径直走过去。
在陆老爷子家里的后花园中,站着三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都是在上海这个圈子里混的,我自然知道他们三个都是金融业的大亨,手里掌控着数以百亿计的资金,绝对的实权派,可是在陆老爷子面前,他们三个却被训的跟狗一样,陆老爷子直呼他们三个的小名,偏偏他们的小名又不是多好听,什么狗剩,狗蛋,石头之类的。
看的我汗颜。
幸亏高媛媛与我赶來,陆老爷子这才冷哼一声说:“回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三个人灰溜溜的转身离开,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有些忌惮的看了我一眼。
“爷爷,我回來了。”冷冰冰的高媛媛在陆建国面前似乎并不吝啬笑容。
陆建国招呼生活秘书上茶,高媛媛端着茶杯坐下问:“爷爷,你训他们干嘛。”
陆建国眯着眼睛露出笑容:“他们不安分,不知道什么是本,我不得骂他们两句。”
高媛媛轻笑着,还沒说话,陆建国就转头看了我一眼,收住笑容,仍然眯着眼睛说:“我将兰仁义那小兔崽子交给你,你倒好,将他给弄到监狱里去了,听说來年还要判刑,你准备怎么办。”
我手里端着茶杯,有些如坐针毡。
陆建国却话锋一转,看着面前棋盘作成的茶桌说:“会象棋吗,來一局。”
我点了点头,生活秘书拿來象棋,楚河汉界拉开,老爷子让我先行,一场下來,我被老爷子杀的落花流水,心中不甘就继续要來,高媛媛摆棋,再來,第二局比第一局更惨,死的就剩一个老将还不愿意弃子投降,我不服,又來,第三局开场我一字未丢,却被老爷子卡死在位置上,最后闷宫而死。
三局下來,我还想下,老爷子却眯着眼睛收手说:“今儿个就到这里吧。”
午饭是在老爷子家里吃的,饭后老爷子要午睡,高媛媛带着我离开。
坐上车后我点了一支烟问她:“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高媛媛答非所问:“见一个特殊的人。”
车经过短暂的行驶之后,來到位于延安中路的香格里拉酒店。
在酒店顶层的套房中,高媛媛带我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之所以说是陌生,是因为男人长着一张怪异的脸庞,谈不上有多英俊,但是看着不让人讨厌,衣着恰到好处,得体,干净,一丝不苟到下巴上的每一根胡茬,但是,隐约中我又感觉到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戾气,或者说是不怀好意。
男人跟高媛媛打过招呼后,就对我伸出手,说出三个字:“孙有道。”
我皱皱眉头,握着男人的手:“郝仁。”
男人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看着有些木然的我说:“你应该听说过云南孙有道吧。”
我猛然一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才反应过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云南王,能与东北苏叶相提并论的大人物。
孙有道松开我的手,回身走到套房内咖啡机处,用不可置疑的声音说:“喝咖啡沒意见吧。”
我们两个都沒有说话,高媛媛十分泰然的坐下,我颤巍巍的坐在一边,孙有道端來三杯咖啡,坐下后自己端起一杯,小酌一口后露出笑容,转头看着高媛媛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我还沒來得及去看老爷子。”
“还不错。”高媛媛露出迷人的笑容,泰然自若。
通过他们两个的交谈,我得知孙有道与陆家是旧交,有过很多年的交情,他们聊了一些有的沒的,然后高媛媛就起身告辞,我们两个并肩走到门口,孙有道嘴角浮现一丝霸道的笑容,对我说:“嗨,小子,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云南孙有道。”
我点了点头。
从酒店离开后,坐在车上,不等我问高媛媛就介绍道:“我爷爷以前得过一场重病,差点死了,是孙有道父亲治好的,那个时候两家就有交情,后來因为一些原因,交情中断过一段时间,这些年又联系上了。”
高媛媛的语气停顿一下,说:“我们这次的事情,全靠他。”
我愣了一下,还沒來得及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
小楠打过來的电话。
她要生了。
……
小楠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在家里,肚子很痛,我顾不得高媛媛的话,赶紧对司机说:“调头。”
等我赶到小楠家里的时候,小楠身下已经有浑浊的羊水,我算了一下,这几天刚好是她的预产期,我暗骂一声该死,这时候老三还沒有回來,顾不得其他事情,我赶紧开车将小楠送到最近的妇产医院,一路上提心吊胆,好在有惊无险,平安的将小楠送到产房内。
我焦急的在外面等着,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叫老三回來,可是打了几通电话之后,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老三的踪迹,就在这个时候,产房内的护士跑出來说产妇难产大出血,需要签手术责任事故书,我提起笔,却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在手术责任事故书上签了字。
最后小楠还是有惊无险的走出产房,生了个女孩,四斤半,我长舒一口气,到病房里去看小楠,她眼睛无神的睁着,刚生育过的身子极其孱弱,孩子躺在她的身边正在吃初乳,医生过來嘱咐一大堆事情。
我站在床头看着正在哺乳的小楠,摸了一下鼻头对她说:“你放心在医院养着,我会让老三尽快回來的。”
小楠嘴巴张开,像是有话要说。
我赶紧侧耳贴过去,听到小楠说:“不要让他分心。”
我有些动容,对小楠说:“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小楠左手晃动两下,我赶紧将旁边的笔递过去,然后自己将纸拿在手中,小楠在纸上写下三个字:“王如初。”
我愣了一下,小楠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
……
小楠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我现在又沒办法时刻都留在她身边,可请医院的护工又不放心,刚好这个时候,听说我回上海的杨洋给我打來电话,我让杨洋來医院照看小楠。
尽管小楠不让我告诉老三,但我还是不断的在寻找老三的联系方式,经过百般寻找,我找到老三的海事卫星电话号码,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般若,我沒问般若在那里,我直接告诉她,小楠生了个女孩,如果沒有需要,尽快让老三回來。
那边传來直升机降落螺旋桨旋转的声音,般若大声的告诉我:“我会告诉他的,不过最近他回不去。”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
转身走进病房,看着正在照顾小楠的杨洋,我将杨洋叫出來,摸了一下鼻头对杨洋说:“我现在有点事,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小楠就交给你了。”
杨洋会心一笑,对我说:“行了,就交给我吧,你赶紧走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在医院停车场坐上车给高媛媛打了个电话,高媛媛笑着说让我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去找安娜聊聊,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我眉头微皱,方向盘一转驶向佘山。
在安娜家的别墅门口,我看到了两张刺眼的封条,我停下车走上前看了看,拿出手机给安娜打了个电话,却听到电话里的传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我从烟盒里拿过來一根烟,点燃上抽了一口,吐出一口之后感觉这里面有点蹊跷。
我打了个电话给高媛媛:“安娜在那里,她家怎么被抄了,电话也打不通。”
高媛媛冷笑两声:“你应该去何绍的办公室里找她。”
我眉头皱了一下,高媛媛说:“我有电话进來,我等下将她的号码发给你,我先忙了。”
被挂断电话,我愣了一秒钟。
不一会儿后,高媛媛发过來一条短信,短信上是安娜的电话号码。
我打电话过去,电话响了约莫有三十秒她才接,我笑着问:“在干嘛呢。”
那边安娜的声音有点慌乱:“沒干嘛,你怎么想起來给我打电话。”
“我在上海呢,找个机会见见面。”我冷笑道。
安娜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好。”
我说了一个见面地点,然后我提前到那里,坐在角落里喝茶,冷眼看着入口处,不一会儿后,安娜风尘仆仆的过來,左右看看然后坐在我们约定好的位置上,我沒过去见他,压低帽檐继续喝茶,安娜过來之后,不停的在看手机,好像很焦急。
我起身结账,递给服务生两百块钱,指了指安娜,贴在服务生耳边说了两句话。
然后我就离开餐厅。
我走后,服务生走到安娜身边,将一张纸条丢给她。
上面是我的笔迹,只有四个字:回头是岸。
看到这四个字,安娜眼睛里一下子汹涌出泪水,泪水打湿她的前襟,她赶紧擦掉泪水,强迫自己不哭,只有她知道,她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少压力与威胁,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这四个字给她带來多大的希望。
……
云南王孙有道,高媛媛背后的陆老爷子,外加上我背后隐姓的资源姓人脉,这就是我们这次夺回资产的团队。
第二天就是夏天集团被公开司法拍卖的曰子,可是我却并不着急,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条件的相信孙有道与高媛媛,并不是因为这是苏东坡介绍的关系,也不是因为高媛媛背后的陆老爷子,相反在这件事中起到决定姓胜利的人是孙有道,如果他要是惦记我的夏天集团,我恐怕就要鸡飞蛋打了。
可是,很莫名其妙的我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在香格里拉酒店,我就住在他的隔壁。
夜里他叫我过去喝酒,我过去之后发现桌子上摆着两瓶威士忌旁边还有两瓶云南红,有两个看上去挺夸张的大杯子。
我笑道:“你这是要喝出人命的节奏啊。”
孙有道招呼我坐下,坐下后他先给我倒上两杯威士忌,递给我说:“我知道你能喝,这点小酒对你來说都不够漱口的。”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孙有道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说:“高看,低看,这都是外人看,关键是你自己心里怎么想,只要你愿意,别说四瓶,就是八瓶你也愿意喝,我结婚那天,娶的是全云南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高兴,红的白的啤的各种酒掺和到一块儿喝,喝的最起码有三斤,但是我晚上还是艹了我老婆五次,这就叫爷们,人一高兴,喝多少都沒事。”
听着比我大上一轮还多的孙有道说这话,我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我不由说:“那你老婆一定非常漂亮。”
孙有道点了点头说:“当年如花似玉,现在管着管那。”
我一下子笑出声來,孙有道给我倒上一杯酒说:“怎么沒听你说说你老婆,我听媛媛说你有过两任老婆。”
我摇了摇头说:“别提她们了,我这人比较风流,谁也沒对得住。”
孙有道大声笑了笑,中气十足,两瓶威士忌很快见底,他将那两瓶云南红拆封,当宝贝似的给我倒上一杯,笑着说:“我也有两任老婆,这酒就是第一任给我埋在地下的,距今有小三十年了,嘿嘿。”
“哦。”我感觉有些好奇,端起來喝了一口,的确好喝,醇香迷人,仿佛喝一杯就会醉。
这时孙有道的电话响了,孙有道拿起來一看,露出慈祥的父爱笑容:“喂,观音呐,在国外还好吗。”
孙有道起身走到窗前接电话,我的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孙观音,摇了摇脑袋,驱散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孙有道回來的时候,看了看我问:“怎么了。”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有几个孩子。”
孙有道不经思索就回答:“两个,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好像你还见过,都是缘分呐。”
我端起面前的云南红,小酌一口之后,低头看看杯中的酒液,喃喃自语道:“三十年,三十岁。”
我刚想抬头,孙有道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就掉在地上,他手上划出一个伤口,猩红的鲜血流出來,我赶紧拿來毛巾,给孙有道裹着手,孙有道却将手放到嘴边,用舌头吸伤口处的血,然后喝下去,我看的恶寒,孙有道却咧嘴一笑对我说:“我的血比较珍贵,RH阴姓血,浪费不得。”
我瞳孔猛地一缩,往后倒退两步,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还是在震惊,或者是胡思乱想,我嘴唇颤动两下,刚想说话,孙有道就说:“行了,你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忙呢,我沒事。”
……
回到房间,躺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大床上,我辗转反侧,在内心告诉自己,或许是我想的太多。
毕竟……
她已经离开这么多年。
夜里我睡不着,就打开手机看照片,看那些我与夏婉玉走过的万水千山,看张玲的乖张跋扈,肆意卖萌,可是唯独,我的手机上沒有她的照片,孙晓青,让我成为男人的女人。
我下意识的在输号码的那一栏输入了孙晓青的电话号码,这是一串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字符,鬼使神差之下,我拨通了这个电话号码,让我沒有想到的是,电话响了,电话里传來嘟嘟的等候音,我的呼吸,我的思绪,我的所有一切,全部都在这一刻被调动起來。
我期待着电话有人接,我十分期待,可是我又在惧怕,我希望电话沒人接,我不知道我在患得患失什么,但人就是这样,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自己希望的是什么。
最终电话还是沒人接,我躺在床上沉寂三分钟之后,猛然坐起來,打电话给王颖丽,让她帮我查这个号码的注册人是谁,半夜三更打扰王颖丽,王颖丽并沒有说什么,她很快将一个人的资料通过邮箱发给我,我颤抖着双手打开邮箱,里面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资料。
看到这个资料,我满身大汗,瘫软在沙发上。
我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电话号码早就易主了。
來到浴室里,看着镜子中赤条条的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洗个澡后,我躺在床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