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身上衣裳捋平,反复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身子的原主欠了人家的,人家现在连本带利地讨要回去了,不是正好扯平了吗?
反正中间怎么样,她是记不得了,对她也不算太损失;至于世人拼死也要护住的女人的贞操,丢了就丢了,自己这身份是人家的妾,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而她自己,她本也没打算嫁人,只要鬼侯爷不去大肆宣扬,想来不会有人专门跑过来指着她骂。
从多方面看来,债还清了,反而是好事一桩。
这么一桩好事,为什么没让她有一星半点的高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会儿她打开房门,屋外的风打着旋儿吹进来,冲得她的鼻子有些难受,她同廊下负手而站的男人道:“侯爷,进屋说吧。”
袁松越转过身来,目光向下落在她的面庞上,她面无表情,转身进屋去了。
他抬脚,也要跟进去,身后却响起脚步声,“侯爷,药好了。”
是庄昊端了避子汤来。
袁松越接过药碗,这才进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他把汤药放到她面前,尽可能温声道:“这药不伤身,喝了吧。”
薛云卉看了下药,又看了下他,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袁松越看出她的疑惑,又解释一句,“这个时候喝虽是晚了些,不过大夫也道,不会怀的。”
这碗汤药黑黢黢,里边什么都看不见,只闻着味儿,便晓得苦得紧。
原来是避子汤啊,薛云卉嘴角动了动,笑了。
鬼侯爷还是在意他正妻和嫡子的,生怕她生下他的庶长子呢!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强行要她?他自己的娘做了姨娘,他深恶痛绝,旁人难道就甘愿做这姨娘吗?对人对己,差得可真大。
不过这也好,她也不想再同他有这一夜之后的其他纠葛。反正她心大量宽,不想过多计较,他遇上她这样干净利索的,真算是福气。
这药,是好东西。
她端起了药碗,眼睛不由扫过腹部,心里想着,没想到她也有可能当人娘亲,真是奇异,不过这种可能已经快没了,她爽快地把药碗举到嘴边。
她这动作里带着的毫不犹豫,像个尖利的石子,硌得袁松越心头难受。
她就没想过要他的孩儿吗?
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那碗药夺下来,把药泼到地上,可他没有。药碗见了底,被放下的时候,碗底打了个转。
她放碗的动作夹着些许粗鲁,袁松越心头转了转,声音又缓和了去,柔声劝她,“不在这一时,放宽心。”
薛云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说得这么认真,有些气,又有些想笑,看样,他还准备长长久久地留着她了?
带她回京中?让她看着他娶妻生子?等着他想起来她,跑去小院里温存一番?然后给他生儿生女?孩子是不是要交给他正妻来养呢?毕竟她没读过什么书,小门小户出身的呢!
薛云卉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真是男人的好打算!
他就这么笃定,他得了她的身子,她就事事都听从他的安排?事事以他为天?别以为对她这一时的温柔体贴就能降了她!
她是修道的,不是修佛的!
她越发笑起来,边笑边摇头。
然后,在对面男人越夹越紧的眉头中,她微微敛了敛笑意,歪着脑袋,一字一顿道:“侯爷,没以后了,债清了,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