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月明星稀,晚风徐徐吹在脸上,舒舒爽爽。御花园的湖中的回廊上每隔几步就有一盏红灯悬着,柔亮的灯火,轻薄的幔帐连同桥下水中的影子一同摇曳。
林翊独自立于桥上,背着手,举头望月,衣上黑纱随风微微摆动,修长的身姿,宽阔的肩膀,映在湖面红光之中。
“猜猜我是谁!”突然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还用猜么?还有谁这么大胆敢蒙住御前明甲将军的眼睛?”林翊稳稳的站着,依旧背着手,戏谑的说道。
善宜无趣的松了手,一晃闪到林翊身前,圆圆的脸上一对杏核眼依依映着灯火:“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勾引别的女人?”
“哈!”林翊低眼看去她认真的模样,哼笑一声,随即别过头不去理她:“随你怎么想。”
“什么?!”善意一听瞪起眼睛,撅着嘴,本以为他会乖乖的说没有,没想到这个死男人居然一副凛然的样子,公然跟本公主作对,真是反了!伸手之上他的鼻尖,“你!”
林翊低眼看去,她的手指都要戳到自己鼻尖了,伸手拨开她的指头,嘴角一翘,不禁笑道:“说没有你又不信,说有又会抱根问底。所以——随你。”
“哼!现在敢跟我耍心眼儿了!”善宜咬着嘴唇叉起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让本已经圆圆的脸上嘟起了两块肉肉,让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把。
林翊本是不苟言笑的,鉴于御前侍卫的仪容仪表,更是面如止水,正气凛然。可每次见到她都会不自主的笑出来,就像现在,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耍泼撒野,不但毫不生厌,反而笑颜盈盈,冷峻的脸上不知不觉透出了温柔。
他摇摇头,长出口气握住善宜的肩头,问道:“怎么样,一路累了么?”这声音如晚风般轻柔,让人听了心中怒气烟消云散,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善宜对上他盈盈的笑眼,忽然有些怯于相对,目光瞥向一边,拿着腔调说道:“我说不累你又不信,那我只好说累了!”
林翊大笑,摸了摸她的头。
见他不再故意和自己作对,善宜抿嘴一笑,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嗯”他只闷闷的答了一声,善宜立刻又撅起嘴来,盯着他的眼睛问:“想,还是不想?”
林翊定定的看着她,月下灯下,她面色温润,泉水般汪汪的眼睛渴求一般的望着自己,那眼神让他心中一动,本想将她搂在怀中,可还是攥紧了拳头,微微一笑。
“想。”
“有多想?”善宜踮起脚尖,轻蹙的眉下眼神更加灵动。
“想就是想,什么有多想?”林翊收回目光,他不敢再看那眼睛,自己的心中早就按耐不住想搂过她吻上那温润的面颊,可又不能,隐忍,自顾走下桥去。
“喂!”善宜一努嘴,赌气的追到他身边嚷着:“小气!你就不能说亲爱,可爱,美丽,娴熟的善宜公主,你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想你么?”
“呵呵,傻瓜!”他也不看她,只顾自己走路,善宜不悦,有些羞恼的拦在他身前:“我不管,你就得说!”
帷帐轻摆从她身后掠过,那一双闪着星光,熠熠闪闪的眼睛不断地试探着自己的耐心,林翊攥着拳头咬了咬牙。垂下眼睛再看去那闪亮之中微微泛起的涟漪,唇边掠过一丝温柔的笑容,长身俯下靠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很想你!”
这一句带着体温的话忽如一夜春风从善宜的耳朵里传进心里,千树万树开满心头。
他的脸就在自己的脸庞,如此近的距离,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善宜只觉得脸上微热,忙推开他,转身向桥下走,低声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个平时仰仗皇帝和太后的偏宠,在宫中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公主才会露出怯生生,羞嗒嗒的姑娘样儿来。林翊嘴角一扬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啊,让她连做梦都带着笑意。
“我——很想你!”他低低的声音整晚都回荡在自己耳边,梦中依然面带桃花。
第二天,善宜很晚才起。本想去给太后请安,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铭欣。铭欣恭敬的请了安,便眉飞色舞的请她去屋里喝茶聊天。她虽不喜欢铭欣的矫揉造作,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她要耍些什么花招,找个机会损她两句,图个口头之快也还不错,于是背着手,大摇大摆的随她去了。
“公主请用茶!”铭欣把一杯茶轻轻的放在善宜的面前,蜜似的笑容嘴角荡开。
善宜既没答谢也不还礼,眼睛一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早就听说这个善宜公主目中无人,张狂得很。那日慈宁宫太后设宴,她还有所收敛,今日却丝毫不会顾及颜面,不可一世的样子显露无疑。铭欣尽管心里不舒服,可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细长的眼睛斜睨了她一眼,兰花指一伸问道:“公主此行许多时日,想必有很多见闻。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铭欣开开眼界!”
铭欣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那矫揉的声音让善宜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轻咳一声,回道:“见闻倒没什么。不过是看看江南的风景。”
“哦?那公主觉得江南风景如何啊?”
对方明显没话找话,善宜冷哼一声,把本已抬得高跷的下巴仰得更高,恨不得鼻孔朝天似的,叹了口气:“郡主不是在江南出生的么?不是比我更了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