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祥一进清秋宫的院子,玉书和水悠停止了议论,跟他热情地打招呼,月华便“噌”地站起身来。
荣祥得到通传,撩帘进来,还未行礼,月华便迫不及待地问:“可是皇上醒了?”
荣祥点头:“皇上一醒了就执意要来看娘娘,但是太后娘娘说您如今身子骨担不得病,好说歹说给劝阻了。”
“那他身子可好?”
“好了许多,只是仍旧有些烧热,太后吩咐用过早膳以后再服一剂退烧热的汤药。”
“有太后在跟前,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月华闻听陌孤寒已经略有好转,便放下心来,想着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醒来知道让荣祥亲自过来说一声。
“可是皇上从昨个夜里就没有吃东西,他说他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只惦记着娘娘亲手包的饺子。”
月华回宫以后,陌孤寒曾经与她说起过当初褚慕白偷偷带饺子给他吃,经常唠叨着让月华专门给他做。只是一直没有心愿得偿。
月华对于泠妃昨日侍寝一事仍旧心有芥蒂,半恼半怨道:“御膳房里那多好手艺的师傅,除了龙肝凤髓,什么美食做不出来,非要我折腾什么?”
荣祥是惯会察言观色,并且嘴巧的,跟在两位主子跟前久了,也会揣摩两人心思。
他必须要哄好了皇后娘娘,只有娘娘给皇上好脸色,皇上心里才舒坦,自己的日子才好过。
他笑着道:“可是太后问遍了,也没有皇上中意的,他就惦记着您亲手做的饺子。他说他昨夜里一夜晕晕沉沉的,烧得几乎不省人事,从来没有病得这样厉害过,什么也吃不下。”
荣祥一句“不省人事”,惹得月华一声轻哼,心里腹诽道:病得厉害还过不了美人关,一夜风流,若是说没有胃口谁信呢?他的胃口好得很呢,来者不拒。
自己终究是皇后,也不好在荣祥面前拈酸吃醋,再说陌孤寒这也算是向着自己主动示好,纵然心里不是滋味,也只能见好就收,拼命咽了。
“这饺子是死面的,终究不好消化,你回去跟皇上说一声,我就包一碗馄饨,吃着清淡,也连汤带水的暖和。”
荣祥痛快地应下,就高兴地回去复命去了。
月华看看时辰不早,陌孤寒竟然早膳都没有用,担心他腹中饥饿,也不敢耽搁,立即去了小厨房,有御厨帮着打下手,麻利开工。
她想着陌孤寒定然是不想吃过于油腻的,肉馅就选了七分瘦的,加少许姜末大葱,细细地剁了拌馅。然后将醒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擀成纸一样薄的面片,用刀切开,包成元宝一样的馄饨,用高汤煮了,加点虾皮,紫菜,滴两滴喷香的小磨香油。香菜是发物,听说发烧的人不能吃,就洒了几粒葱。
出锅以后用白瓷盆盛了,严实捂着,就命玉书端着,再次往乾清宫里来。
乾清宫里,此时正是热闹,雅婕妤与鹤妃全都在,正在热络地劝泠妃回椒房殿里歇着。说她昨夜操劳一夜,彻夜未眠,定然是辛苦了。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泠妃却丝毫不以为意。
太后轻咳一声,就立即做了决断:“鹤妃两人盛情难却,泠儿就不要逞能,暂时先回椒房殿里歇着,等傍黑的时候再来换她们,夜间再辛苦辛苦,要不你身子吃不消。”
鹤妃与雅婕妤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暗中撇撇嘴。
泠妃掩唇打个哈欠:“也好,那就有劳鹤妃和雅婕妤了,我先回去休息片刻。”
举止柔柔弱弱,好似果真倦怠,弱不禁风一般。
宫女含翠赶紧上前搀扶了,极殷勤道:“看娘娘脸色也不太好,用不用寻太医看诊,给您煲点养生汤,一会儿醒了正好喝?”
泠妃颔首应下:“今日觉得格外倦怠,就让太医给诊诊脉相。”
鹤妃勾唇就是讥讽一笑,阴阳怪气。
含翠扶着泠妃刚刚出门,就正巧看到月华和玉书端着馄饨迎面走过来,身子一横,便挡住了殿门。
“皇后娘娘,太后可是有命,让您好生保重自己身子,等皇上身子好利落了,再来探望不迟。”
月华对于她的傲慢无礼并不计较,也不想多费唇舌:“也好,那就劳请泠妃将这份虾皮馄饨给皇上送进去。”
泠妃以手扶额,弱不禁风:“那可真对不住了,皇后娘娘。皇上怜惜妾身一夜辛苦,吩咐妾身回椒房殿里歇息呢,让我晚上再来陪他。妾身就先行一步了。”
言罢便冷笑一声,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将月华晾在了原地。
月华低头黯然笑笑,一旁的小太监立即上前有眼力地把馄饨接了过来。
玉书抬眼望望月华:“娘娘,我们还进去么?”
月华脚下踟蹰片刻,刚勉强按捺下去的酸涩又涌上来,狠心一拧身子:“罢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