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明开的是文玩字画店,他于这方面,颇有造诣,仔细端详,说道:“虽然略显稚嫩,应该是第一次写这幅字的原因,但结体严谨、秾纤折中、清雅自然,端的是好字,若是中堂作品,五百一幅,算是公道价钱。”
刘萍听了,不服气道:“景明,你可看清楚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写出来的字,能卖五百块?省城那些大书法家的作品,也才几十块钱一幅呢!”
白景明道:“老婆,你有所不知啊,书法家也分三六九等,有高低之别。国字头的书法大家,作品就是论平尺卖了,有些人的墨宝,几千上万,也求之不得呢。”
刘萍挨了丈夫奚落,不开心道:“我是不懂书法,但我懂经济。书法市场,向来以名气为重,这润格的高低,和名气的大小,是成正比的。他写得再好,也只是个名不见正传的乡下学生,谁会买他的字?”
刘文庆笑道:“妹妹,照你这么说,没出名之前,人家的字画,就不卖钱了?真正好的字画,还是有很多人争相抢购和收藏的呢!”
白景明道:“正是此理。张扬要是有名,这字五百块钱就休想请到了,起码得五万。”
刘文庆待字干透,吩咐女儿:“刘莹,把对联收起来,待明天拿到县里装裱好再挂起来。”
一个个都把张扬当宝,唯有白萍仍是不服,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爸,你们不是在看宝贝吗?我特意请了张扬来,他对古玩也很在行,你可以请他帮忙掌掌眼。”白芷趁机说道。
张扬一愕,心想原来如此,你把我拉过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昨天在学校教师办公室,张扬忍不住,露了一手,没想到被白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一直不言不语,却略施小计,把张扬请到了现场。
白芷看出张扬的不高兴,凑过头来,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说道:“周老师收的那个天青缸,就是罗贵民帮忙掌的眼。我爸这次名为祝寿,其实也是来收货的,我不放心那个罗贵民,所以把你请了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当我求你了,一定帮帮我爸。”
张扬再有一万个不情愿,也融化在白芷如兰的呼吸中。
“我又不是专业的。”张扬也不知道,自己靠那个博物馆,到底能不能鉴定古玩,先打预防针,“万一马失前蹄,那就出大丑了。”
白芷轻声细语的说道:“帮我爸爸参谋参谋就行,千万别被罗贵民伙同卖主,把我爸妈给骗了。”
屋子里坐了不少人,张扬打眼一瞧,看到一个身穿唐装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五大三粗,一脸肥肉,眉眼间和罗永玉有几分相似,多半就是县文物所所长罗贵民了。
罗贵民一直坐着,刚才看张扬表演书法,毫不感冒,自顾自的喝酒抽烟,时不时的和身边两人聊上几句,那两个人,五十开外年纪,村民装束。
听到白芷说,请张扬来,是为了给古玩掌眼的,罗贵民霍然抬头,正好和张扬的眼神相遇。
一个半大孩子,会写几个毛笔字,也就算了,还会鉴定古玩?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不过,白家丫头既然请了他来,说不定有些本事?
罗贵民哈哈一笑,起身问道:“张扬,你会喝酒吗?”
张扬没有撒谎:“能喝。”
罗贵民命白莹拿了只新杯子来,亲自满了一杯酒,笑吟吟的道:“少年英雄啊,下笔不凡!我罗贵民这一生,就喜欢你这样有才学的人,来,我敬你一杯。”
“这?不敢。”张扬连忙推辞。
“哎,你和永玉是同学吧?那我托大,你得叫我一声叔,叔叔敬你酒,你不喝的话,就是对长辈不恭敬了。”罗贵民一笑起来,满脸的肥肉也跟着颤动,表情很是丰富多彩。
张扬迟疑一下,心想不就一杯酒吗?
他双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罗贵民也一口干了,嘬着牙花,说道:“好酒量,少年豪气!叔叔敬了你的酒,你也该回敬我一杯吧?”
张扬拿起酒瓶,给两个人的杯子满上。
两个人又干了一杯。
罗贵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笑道:“今天是刘局四十寿辰,你前来祝寿,理应敬他一杯酒吧?”
张扬心想,好家伙,你这是想灌醉我吧?
鉴宝先鉴人,鉴人先鉴心!
这个罗贵民,无事献殷勤,花招不断,一看就是心怀鬼胎。
“好啊!刘叔叔,我敬你一杯,祝生日快乐,步步高升!”张扬端起杯子,恭敬的举起来,高于眉头,然后一口喝了。
“谢谢。”刘文庆高兴的道,“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小友啊!你是哪个村的啊?”
“刘叔叔,我是桂花村的。”
“离这里也不算太远。我女儿刘莹,在县一中读高三,成绩一直令我头疼,你肯定是个学霸,以后多来往,有空教教她。”
“我成绩一般。”张扬说的是实话,但听在别人耳里,却是谦虚之词了。
罗贵民笑眯眯的看着张扬,见他脸上泛起潮红,便知此人已经不胜酒力了,也就放下心来。
“这天也不早了,是不是现在就看看货?”罗贵民抬起左腕,露出一块金灿灿的手表,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
白景明招呼大家坐下:“对对对,正事要紧,先看货吧!”
罗贵民朝身边坐着的两个村民使眼色:“两位大哥,货呢?可以拿出来了。”
“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一个蜡黄脸的村民说着,从双脚中间提起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传来一阵金属相撞之声。
“这是青铜器?”白景明听声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