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半,李司农依旧没出门。
负责用望远镜盯守的刑警不断汇报着李司农的情况。
“他看电视呢,看了一部最近的电影……”
“他叫了外卖,咱们的人假扮外卖小哥给他送上去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回卧室躺下了,玩手机了……”
李克农就像进入了某种肥宅角色,好像那个风雨无阻倒卖莫琳血的人不是他。
“难道真的是我那一环出了问题?”
吴端皱紧了眉头,他不禁再次考虑自己的一言一行。
“我更喜欢直接考虑最坏的结果。”闫思弦道。
“嗯?”
“我的意思是,无论什么原因,我们假设李克农已经知道自己被警方盯上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端皱眉思忖片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我们手上已经有了他的犯罪证据,直接拘人回去审。”
“我也这么想的,但我有点拿不准……”
“直接拘人,现在。”吴端给出了决断。
“会不会太……草率了?”
“你看到那些快递了,十几个,如果犯罪团伙换人送货,而我们还死盯着李司农,每浪费一天,就会多出十几个被害人,这种不可逆的伤害,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阻止。”
闫思弦沉思片刻,终于拿起了对讲机。
“各小组注意,准备收网。”
……
刑警们和吴端的感觉一样,这个李司农不仅正常,而且太正常了。
他们假扮物业,再次敲开了李司农的门。门一开,便有几名刑警鱼贯涌进房间,迅速制服了李司农。被按倒在地的李司农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说了一句:“我有病。”
见他并不反抗,戴上手铐后,刑警们便将他扶了起来。一起身,李司农的脸上便挂着微笑,仿佛刚刚狼狈倒地的不是他。
“知道为啥抓你不?!”为首的刑警问道。
“我有病,你们小心点。”李司农答非所问。
不知是他早已看穿了生死,所以无所畏惧,还是他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个场景。李司农很淡定。
“想好了再说。”那开口询问的刑警故意做出一脸凶相。
李司农干脆闭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吴端拍了拍那开口询问的刑警的肩膀,“去搜吧,我跟他聊聊。”
那刑警点头,投入到了对李司农家的搜查中。找出李司农跟犯罪团伙的联络方式是他们的目标。
吴端自己先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指了指自己身边,“你也坐吧。”
为了拉近距离,吴端又道:“对了,你的药在哪儿?让他们给你带上,去了局里,该吃药还是得吃药。”
李司农便真的拉开茶几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分装药丸的盒子,只见里面的药丸有红有黄有蓝,花花绿绿。这是吴端第一次见到的莫琳症患者的药。
他将那药盒装进自己的口袋,“那我就帮你拿上了,到你吃药的时间会按时发给你。”
“那谢谢了。”李司农依旧冲吴端微笑。
“我真的穿帮了吗?”吴端问道,“就是昨天,我来找你登记信息的时候。”
“不,我没看出来,你……挺真的。”李司农评价道。
这多少让吴端心里舒服了些,演技穿帮这种事,对演员来说还可以用下一条补救,可对刑警来说,那或许意味着生命危险,行动失败。
“那今天为什么不去送货?”吴端问道。
这并不像一个刑警对嫌疑人的问话,而更像是单纯的讨教,像是朋友之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我有我的原因。”
显然,李司农并不想谈及今天的变故,但他也并没有否认“送货”这件事。
吴端干脆坦诚道:“我们检查过你送出去的货,是莫琳血。”
“嗯。”
“为什么干这个?”
“赚钱。我没什么活头了,以后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总得赚点钱,让他们进个养老院吧。”
“看来干这个比正常工作赚得多。”
“我能赚多少,你们应该也查过了吧。”
“总体情况确实知道,还差细节,比如你们是怎么分账的。”
“五五。血罐子拿5成,剩下的5成,其余人平分。”
“血罐子是让你们抽血的人吧?”
“是。他们已经进入发病阶段,顶多撑个一年半载,能撑到够一年半就是奇迹了。
本来就活不成了,与其花光手里的钱治病,苦熬着,不如当个血罐子,有钱赚,死了还能给家里留个几万。”
“看来你对未来已经有明确规划了,没发病之前干送货的活儿,从别的血罐子身上赚钱,等自己病发了,也去当血罐子,赚一笔大的。”
“也算有始有终吧。”
和形容让吴端怒不可遏,这些害人的魔鬼竟毫无愧疚之心,竟然把这个害人的闭环看得如此完满。
吴端忍住了怒火,他知道,眼前这个连怎么死都想好了的人已经麻木,外界的情绪并不能刺激到他。况且,他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你知道买莫琳血的都是什么人吗?”
“这我可不管。不过我猜应该是被惹急了吧,不然谁会用这么损的招儿报复别人?”
恰恰相反。警方查到的买家,有相当一部分从事着讨债、看场子之类的工作,还有相当一部分有犯罪前科。
说白了,报复的方法恶毒,可人有底线,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方法。
吴端并不想在这一点上跟李司农费口舌,他又问道:“知道你们总共卖出去多少血袋吗?”
吴端只是单纯想问一个大概数字,李司农会错了意,以为吴端要打煽情牌了,干脆先发制人道:“你不用跟我讲道理,害人不对,害那么多人,当然更不对,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