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殷昱每日从码头回榴子胡同必然经过白马寺外的静水胡同。那条路一面是寺墙,一面是东湖。一到晚上人烟罕至。明日夜里殷昱轮值当晚班,回城经过静水胡同的时候应该是寅时前后,你明天晚上就驾着车装着进寺上香,在那里遇上殷昱之后,想办法把这个塞到他怀里。”
说着他拿出来一个锦囊,推到谢棋面前。
锦囊被缝死了,打不开。谢棋愣了会儿,说道:“可是这跟我选他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有些惦记着殷昱,董湖床上那点功夫差死了好吗?当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昏了头脑跟他做那种事,现在想起来,一个下人,也太恶心了点。
殷昱虽然是谢琬的丈夫,可是谁说有妻子就不能在外有女人了?古时某朝皇帝姐妹大小通吃的典故大把。她是挺稀罕殷昱的,他那么高大英挺,肯定比董湖强多了。哪怕不能做什么,就是亲近亲近说说话她也甘愿啊。谁能保证她日后也会没机会?
谢棋的想法很直接。她是尝过甜头的人,如今又正值十八九岁精力正盛的时期,她对男人的向往早已经从脸蛋才情转移到情*趣上来了。所以难免对这些事有着她自己的小九九。
谢荣道:“跟你说这个的原因,是告诉你,为了把这锦囊成功塞到他身上,你可以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的意思不就是可以让她使使美人计么?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美差。谢棋心花怒放,顿时拿起锦囊来道:“后儿一早,三叔等我的好消息便是!”说着转身撩裙出了门。
谢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眯起眼来。
从这天开始,殷昱转为值夜的晚班,每日里黄昏时出去,鸡鸣时回来。
因为夜里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殷昱在转班之前也特地把武魁和秦方这些人都叫了过来,交代他们三班轮守,不能放过丝毫异状。尤其又在正院四周加强了暗哨,简直把个家里三层外三层地整了个固若金汤。
加上这些日子护国公府常有人上门走动,随同而来的府兵看住了门口,更加显得殷府的防卫森严。
下晌谢琬让麦婶儿提前做了晚饭,与殷昱在暖阁里吃了,然后侍候他穿衣。
“夜里冷,我给你备了壶祛的姜枣茶,到了那里你让廖卓他们好生热了,隔一会儿就喝上几口。”她一面帮着理着发髻,一面说道。“还有回来的时候若是天亮了,记得帮我到城门内的绣庄带点绣线回来。快开春了,我也得帮你制几件新衣裳了,还差几号线,样本我都给你放荷包里了,到时候别买错。”
“谨遵娘子吩咐。”
殷昱挎着刀,摸摸她尚且平坦的肚子说道:“你睡你的,不要等我,不然心里挂着事,总是睡不好。”
“知道了。”
谢琬送他到门外。
殷昱出门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她还站在门廊下目送,心里顿时暖暖的,冲她笑了笑,才驾马远去。
他懂事得早,记得幼时常见父亲去上朝时,母亲也时常这般倚着门廊含笑目送,而父亲有时会回头笑笑,然后继续走,有时候又会顺手从旁边花盆里折下一朵花,跑回来插到母亲鬓上,然后才又走。那时只觉得他们俩好无聊,不过是转眼就能相见,非得弄得如此缠绵。
如今他有了谢琬,才知道原来分开哪怕一刻对有情人来说也是煎熬。
只是他那时一直坚信父亲是真心爱着母亲的,如今看起来,那应该只是他的一种假象。
如果他真的爱着母亲,为什么他又会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他不是说他不能有侧妃,事实上作为宫里的男人,自古至今几个能从一而终?为了子嗣,为了皇权,有时候他们必须要广纳嫔妃。在遇到谢琬之前,他曾经以为他将来也会是这样的,有一个值得敬重的贤明的皇后,然后有几个因为平衡或牵制朝廷各党而存在的妃子,这当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他真心喜爱着的,又或者没有。
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下去,毕生的精力绝大部分放在朝纲上,然后小部分放在传宗接代上。儿女之情,他真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
可是上天是恩待他的,让他失去了权力和前途的同时,却把谢琬送到他面前。如今回想起曾经对未来生活的构想,只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让他再选择,他也绝不会选择放弃谢琬。
所以,他觉得太子对太子妃的感情并不纯粹,至少,没有他对谢琬这样纯粹。他或许是个合格的储君,将来也会是个有能力的皇帝,可是作为丈夫和父亲,在他看来,他毫无疑问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