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坑内,火红炽热的滚滚岩浆之下,是一处广袤无垠的诡怖空间,昏暗的光线、沉闷燥热的气温、仿佛触手可及的低沉天空以及无边无际的荒芜和死寂,足以令一个正常人压抑至发疯或崩溃。
在这里向上面瞧去,只见天空上纵横交错的一条条岩浆带,呈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一条条怪虫在蠕动,更像是一道道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的伤口布满了整片天空。
岩浆奔腾,火光摇曳,忽明忽暗的光线,将一道朦胧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并随着火光的晃动而摇摆扭曲不停。其影巨大,明显可以看出其顶生双角,状如一对弯月;在这道阴影的周围,则是一片密密层层的魔影,个个形态可憎,极显凶恶狰狞,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无数魔物齐聚此地底空间,却无半点声响发出,唯有上空奔腾的岩浆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阵阵轰鸣,以及坑外世界火龙的声声咆哮隐约传来,却令此地更添一分沉闷和静寂。
众魔云聚,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更像是在默默地等待,还有忍耐。
不过数息,这种沉闷和死寂便被火龙一阵震天的悲吼打破。坑外高空之上,巨大的火焰龙身翻滚盘舞着,然后于摇摇摆摆中,往地面上砸落下来。
轰然巨响,大地震荡,尘土崩溅,火雨纷飞,火龙巨身已然粉碎,化为一片方圆数十里的火海熊熊燃烧在地面上;而高空之上的冰链巨网,在击败了火龙之后,正缓缓退却,似乎准备重新融入虚空而消失不见。
地底空间内,群魔依旧沉寂,那道形体巨大的双角魔影终于开口,其魔音如雷,嗡嗡震彻四方:“有赖我们的朋友相助,已经帮我们打开了第一道封印,剩下的两道,全靠我们自己!是时候了,破封就在今日,有请明尊!”
言音刚落,群魔纵声大叫道:“破封之日,圣战之时。踏平三界,一雪前耻!破封之日,圣战之时。踏平三界,一雪前耻!”
一时,只见偌大的地底空间,群魔乱舞,魔氛滔天,众魔的声声咆哮怒吼,轰鸣回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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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无垠,星空璀璨。
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即便是有着那一条条、一团团绚烂夺目、华丽壮观的银河或星云点缀在其中,也无法改变这种自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空旷幽阔和深沉死寂;
而每颗星辰、每个星系之间的超时空距离,以及随处可见、俯拾即是的狂暴、恶劣和荒芜、枯竭,无不在见证着生命的孤独与可贵。
然而,就是这片漫无边际、难定始终的宇宙,在神话时代,便被分为纵横九野、三十六天;后来的佛教,又将其定义为三界诸天。
处在宇宙之巅的第三十六天之顶,是一片涡状星云,其阔无际,其广无边,煌煌呈七彩之丽,灼灼超万日之辉。这片星云,便是道家定义的最高层——大罗境天的所在,俗称尊神域;佛家则称其为四圣天。
大罗境天的中心地带,有三峰挺立,无根无极,傲然悬空,极是巨大雄伟,堪称三峰三境,一峰一天;其俨然便是这片星云的顶巅存在,同时又是整个宇宙三界的中枢所在,这正是玉京三峰。
三峰脚下,虚无飘渺中,此时聚有三人,均是羽衣鹤氅、拂尘胜雪的道者装扮。其中一人皓首白头,面容清隽,生得老气横秋;一人俊眉斜飞,目如点漆,一身儒雅之气;第三人一袭美髯,丰神若玉,神态飘逸,眉宇间却煞气隐隐。
“此次接引道友顿悟于须弥山巅,成佛于人仙界内,开创佛门一脉,实属三界之幸,我等理当前往庆贺。”略一顿,儒雅道者继续道:“然前日得知奏报,说界外发生巨变,地户封印已有松动迹象,众魔物蠢蠢欲动。值此多事之秋,师兄何不暂缓西行?即便是非去不可,是否可以考虑遣一二化身前往?”
“不然。”皓首老道拈须沉吟,摇了摇头,道:“太古年间那次神魔大战,结果魔界大败,继而被封于地户之内。看似是我三界胜,魔界败,然而细细一想,魔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是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而已;而我三界众神,也奈何不了他们。否则的话,当乘胜追击,或穿越地户深入魔地痛歼之!岂会只是严防死守,仅将地户要塞重重封印了事?”
老道意态萧然,目光投向虚无,思索着道:“多少年过去了,魔地觊觎我三界之心始终不死,只想重出无间深渊,踏入三界。地户被封以来,直到如今,此万魔破封的情景,也不是一次两次;”
“我等与接引名为道友,实为同门,均受师尊点化而立身成道;且接引掌管西宇三野多年,虽未参与神魔大战,但对于扫荡藏匿在三界中的残余魔物,也是不遗余力。”
回过头来,看着面前二人,老道呵呵笑道:“所以这次庆贺,贫道非去不可!缓行或化身前往,都差了礼数;至于万魔破封之事,当按老规矩应对。有劳二位师弟了!”
儒雅道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
二人伫立原地,静静地看着老道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