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的都爬起来!”
“箭手准备!”
不用他们多说,藏在城头的箭楼中,那些吐蕃箭手已经随手拔起插在脚旁的羽箭,将箭头在烧头在牛羊和人的粪汁中搅了搅,张弓搭箭,对准逼近的唐军一箭射出。
其实数千人的军阵上来,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但这些箭楼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依然极力瞄准唐军中将领一类的人。
嗖!
与唐军不同,吐蕃人的箭没那么密集,但却更有准头。
一名身材高大的唐军,身穿扎甲,站在队伍前着,手握横刀,大声喝令:“前进!注意队形,各队保持距离,不可脱得太开,也不可离得太过,注意敌人冷箭!”
这话才刚说完,一支裹了粪汗的铁箭,从高大的逻些城头射下。
巨大的势能瞬间穿透了他的头盔,将唐军钉死在阵前。
“队正!”
麾下袍泽一齐呐喊,眼珠子都红了。
这是从长安到吐蕃,一路共行数千里,战过悉多于,杀过弓仁,破过乌海的袍泽。
就这么没了!
“竖盾!不想死的注意头上冷箭,竖盾!”
队正倒下,队副接替他的位置,弯腰拾起令旗,用力挥舞。
可惜,他的话才出口,又是连续两箭,将他射翻在地。
呜~~
冲锋的号角再次响起。
“冲锋!冲锋!”
“有先登逻些城头者,大总管赏百金,官升一级!战马十匹,牛羊百只!”
“杀!”
唐军军阵中,随着一声令下,车弩被推出,万弩齐发。
咻咻咻!
粗如儿臂的弩箭,如巨人的长矛,狠狠钉上逻些城墙。
一些冒头的箭手,连人带箭楼俱被弩箭贯穿。
尸身被带着远远飞出。
“投石车准备!”
“登城!上!”
第一个千人队终于来到了城下,这是一个折冲府的兵力。
领头的数十名将校俱是唐军精锐。
但队中却不全是唐人,除了少量骨干,大多数还是以蕃属国仆从为主。
说白了,第一次进攻是试探。
选在第一波冲锋的,就是敢死队,炮灰队。
临出阵前,每人都喝了一大碗酒,此时浑身血液沸腾,再加上唐军箭弩交替掩护,来到城墙边,并未遭到太大损失。
耳中听得头顶将官大声喊着厚赏。
匠作营推出的撞车,被数十力士推动着嗷嗷大叫着,冲向北面城门。
咚!
粗大的包铁撞槌,狠狠的砸在逻些城的城门上,撞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上啊上啊!”
一架架云梯被架起。
喊着冲锋口号的异族仆从军,怒吼着,扯下身上的皮甲,嫌甲胄太过碍事。
一队队人,口里叼着弯刀,手足并用,遁着云梯向上攀爬。
投石车此时在唐军阵中已经开始发挥威力。
一个个重达数十斤的石头,被抛射向城中。
咚咚咚咚~
西面王方翼的军阵。
东面苏定方的军阵,几乎同时响彻战鼓。
协同进攻,以分逻些城守军之势。
任何一点都可以是虚,也可以是实。
只要逻些城的吐蕃守军露出破绽。
毕竟,吐蕃人在二十年前,还只是一群在高原上放牧的部落。
又懂什么叫城,什么叫守城?
在玩了几千年争霸的中原人眼中,他们哪怕就是学了皮毛,跟唐人一样建城,称制,那也还是在沐猴而冠。
“上上上!”
“城头的吐蕃人都吓傻了!”
唐军先锋在下方嗷嗷大叫着打气。
感觉到城头的反击力量微弱,一时大喜,士气大振。
“先登城头者大总管赏百金!官升一级,赏战马二十匹,牛羊千头!”
“想发财的兄弟冲啊!”
轰隆!
头顶上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先登的死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的石头从上至下,砸了下来。
石头碾着身体,骨碌碌继续向前滚去。
这些守城的大石都被刻意打磨成圆形。
而逻些城的地势本就比四周要高一些。
大石一路滚动,沿路不知撞翻多少人。
一时惨叫声四起。
先前攀爬云梯的死士早已被磺碎成泥。
地面血水四溢。
后方的人顾不上害怕,在身边唐兵队正们的吼声和横刀的威逼下,继续向前。
“别停!别停!停下来让吐蕃人缓过来,咱们死得更快!”
“冲!冲上去才有活路!”
“犹豫必败!杀啊!”
哗啦~
一大锅金汁从城头泼溅而下。
仿佛是打开了暗号。
巨石、金汁,不断从各处城头往下抛洒。
刺耳的惨叫声中,被金汁泼中的士卒皮肤脱落,露出血淋淋的骨肉。
惨叫声中,从云梯上翻跌坠地。
无数石块雨点般的掷下。
擂木翻滚着跳跃,将一架架云梯上的唐军士卒给撞翻下去。
落地的不死也是骨折。
在这战场上,基本宣告死刑。
“箭!”
逻些城城头,一些暗设的箭孔突然箭雨齐发。
刚刚冒死组织起反攻的唐军攻势,再次被削下一层。
只是短短的功夫,唐军攻城的先锋,已经死伤枕籍。
苏大为在后方军阵中看着这一幕,一时不住皱眉:“这些吐蕃人守城居然颇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