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根顺又担心这老太太摔坏了,轻轻地把捂着脸惨叫的李秘书往前一推。于是,孙老太太和李秘书撞了个满怀,算是软着陆……于根顺心说,你小子不是要表现吗?爷就成人之美,给机会让你表现得彻底一点!
老太太软着陆后,虽然气喘,精神却强健,很快就从挠错了人的遗憾和惊悸当中恢复了过来,声嘶力竭地指派周院长抓人,“小周,快把这个混蛋抓起来,这混蛋欺负我老太婆啊!”
“你,人家不接受我的善意。”于根顺很为难的对宋岱说。
可不是吗?八个保安都进来了,病房虽大,也是人满为患。“人家人多啊,三个打一个都有富余。我可是听了你的意见才上来的,本着善意。你说我是动手啊还是不动手啊?”
这一连串的变故,虽然相当复杂,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能是韭菜味太浓了的缘故吧,宋岱有点头晕脑胀。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就算于根顺没有善意,他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
眼着一众保安一拥而上,宋岱一声大喝,“站住!不许动手!”
但这些保安前有孙老太太号令,后有保卫处长督军,怎么会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瞎吆喝呢?一个个高举橡胶棒,如同灰色浊流滚滚向前。而于根顺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转眼就会被浊流吞没……于根顺似笑非笑地不为所动,宋岱只好挺身而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果然不是盖的,一群土鸡瓦狗纷纷倒地。双方的接触面太狭窄,保安们又被摞到了一起,好大的一堆。
“好手段!果然是大队长!”于根顺拍手称赞。
“副的!”宋岱神色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警服。他心里却隐约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是不是被这小子给绕进来了?
病房里再次肃静下来。八个保安是一堆;保卫处长傻傻地站在这堆保安的后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院长冲进了卫生间,到底是特护病房,装备齐全;李秘书蹲在地上捂着脸,也许在考虑求仁得仁的问题;郭主任被众保安搡到了一边,洁白的衬衣也有了污渍,正在默默地擦拭着金边眼镜。
愣了片刻,孙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啊咦哟!唉咦喂!老娘不活了!孤儿寡母活不下去了!没天理啊!啊咦哟!唉咦喂!杀千刀啊!你把我们娘俩打死算了……”一边哭,还一边敲着地板,“嗵嗵!”巨响。
赵守正窝在床脚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不过,因为扯得厉害,挂在支架上的绷带都被他扯断了。
于根顺环顾四周,眉头皱了皱,朝赵守正喝了声,“劝劝你老娘,哭得那么伤心,你是怎么给人家当儿子的!要孝顺,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赵守正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一跳一跳地走到老娘身边,轻声劝道,“别哭了,妈,你别哭了!”
孙老太太不为所动,依旧哭嚎不止。赵守正担心于根顺迁怒于他,只好恶声恶气地大喊了一声,“别嚎了!哭丧呢!烦死了!”
孙老太太的哭喊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居然一脸的慈祥。这娘俩之间的默契,还真是不好打破。
“唉!我是善意的,我是善意的啊!”于根顺无比愤懑的感慨着,回头把赵守正床头的支架扯了下来,两手交叉搓揉,一人多高、拇指粗细的钢筋支架居然被他揉成了一团。
接着,于根顺把那团钢筋递给了赵守正,他自己似乎还没有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你知道我是善意的吗?”
“知道,知道!你是善意的,你是善意的!”赵守正双手托着那团钢筋,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唉!你很好,有空一起喝酒!好好劝劝你妈,人老了啊,容易犯糊涂,咱们这些当晚辈的,要多担待着点,知道吗?”于根顺也不等赵守正回答,就朝着宋岱和楚楠挥了挥手,“走啦,走啦,做个好人真难!”
“哦!”宋岱和楚楠傻不拉几地应了声,跟着于根顺走出了病房。身后传来赵守正的呓语,“我知道,我知道!真难,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