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帝王之中稍有作为者,无不移驾东岳泰山举行封禅大典,一祭天,二祭地,三祭蚩尤。自古相传,蚩尤石出,天下大凶!”
“而这蚩尤石乃是上古战神蚩尤入魔后被斩下的头颅所化,虽然身死命陨,但因为其中蕴含着无敌战神的精血,能量巨大,又被魔性吞噬,邪恶无匹,所以说即使是千年之后,这蚩尤石仍是屡屡为恶人所用,为祸人间!”
“不过幸好我青城派开山祖师爷张天师聪慧机敏,习得上古神卷,可以震天撼地,有雷霆之威。并且,我开山祖师爷张天师又怀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眼见蚩尤石祸乱人间,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于是乎便大展神威,与那妖人苦战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将他元神击灭,也收服了这邪物蚩尤石,将它封印在我青城山此处石台之中!”
“自此以后,乾坤清净,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再也不用饱受战乱之苦了。而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我太清昭华广德显教真君张天师啊!”
国家aaaaa级风景区,世界文化遗产青城山的一处道观外边,一个须发尽白,鹤骨仙风的老道端坐在一块突兀而出的褐红色花岗岩上面,睥睨着下面一干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围拢过来的游客,饱含热情,用着抑扬顿挫的语调,极其深情地说着。
话说这世间乌飞兔走,瞬息光阴,自从这里的旅游业如火如荼地搞起来之后,这短短的几句台词他早就不知说了千遍万遍了,可竟然还能如此不觉厌倦,单从这一点讲,这修道之人也当真是不可小觑!
而在老道所坐岩石几乎齐平的地方,一根两人合抱的天然石柱自地面生长出来,然后在顶端那里盛开出了一朵莲花般的石台。在那花瓣一般层层叠叠的石台里面,一个看似好像骷髅头一般形状的石头,稳稳地卧在里面。
游人们无不觉得惊奇,又被那老道口中惊心动魄的故事所煽动,纷纷亮出自己的手机、相机,“咔咔咔”一番胡拍乱照。
人群之中,一个少年却是冷笑两声,默默地转过身向一旁走去,一脸的不屑。
“真是大言不惭!好不要脸!”少年嘴中嘟囔着。
这少年中等身材,皮肤显黑,略微枯黄的头发似乎因为沾染了风尘而稍稍显得毛燥。他穿着手工制作的粗布衣裳破旧却整洁,裸露而出的两条臂膀透着古铜一般的颜色,雄健的肌肉阳光下映着汗光。粗粗看去,似乎该是这青城山附近来景区打杂的少数民族山民才是。
少年迎着人流一路前行,七转八拐走到了一处游人稀少、冷冷清清的角落,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栅栏外围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区里面也渐渐由聒噪变得寂静,如往常一样,一天的傍晚再次降临了。而这一个盛夏的傍晚,却是没有一丝风的。
远处的山巅,那轮如血般殷红的太阳虽然还没有完全沉下去,但这里的游客却是早就走的一个不剩。漫天炽红的彩霞浸染着整片大地,婆娑的树荫零零散散更是将这片地方映衬的阴森可怖。历史稍久的地方总会流传出一些灵异恐怖的故事,这里当然也不例外。难怪夜色还未降临,这里便已然是了无人迹,空荡荡的一片了。
四野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只乌鸦聒噪两声,许久无人应和后便也识趣地闭上嘴巴。透过小山坡上浓密翠绿的林叶间隙,可以看见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出。而不知何时,中午的那个诡异少年却是忽然出现在这条寂静幽深布满碧绿青苔的青石板小道上。
少年步履匆忙,走到中午时分众人聚集的石台旁边时,这才腾空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那朵巨大的石莲上面,继而伸手向那骷髅头一般摸样的石头探去。
“灵戒没有反应,这里放置的不是真正的蚩尤石。”少年喃喃自语间眉头深锁。
“找不到蚩尤石我就回不到过去,而这个世界再和平再富足,却终究不是我的时代!只有回去我才能重新拥有那一切!我一定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少年愤恨地想着,然后用尽全力一掌将那个人造的石膏骷髅头拍了个粉碎。
就在这时,少年手指上的戒指却是忽然一紧,几乎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然后低呼一声:“在那里!”紧接着便是纵身一跃,足足有几十米远,消失在渐渐昏暗的树荫之中。
不一会儿工夫,少年便是落在了一所道观的院落里面。这青城山乃是道教圣地,千百年来,宫宇房舍修建无数,檐牙高啄,十步一阁,只不过这青城山道家历经了建国后的几次铺天盖地的运动之后,现如今人丁稀少,门势衰微,早就不复当年的辉煌与气派了。所以,夜色一至,便也都是静悄悄的一片。
而这个院落自然也不例外。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越发变得躁动不安的时时散发着诡异血色的灵戒,仔细地向四周打量着。
一株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伫立在院落之中,将隐隐探出山头的月亮的清辉遮掩了大半。院落一角有向下的石阶蜿蜒而去,一条布幅拦在楼梯口,上面书着“正在装修,游客止步”八个大字。少年手指轻轻一戳,那布幅便应声而断。而后,他又自脖颈衣衫里掏出一枚玉石模样的挂坠,一缕月光投射进去,挂坠震颤一下,随即便好像突然苏醒了一般朝外散发出一撮又一撮明亮光束。四周瞬间便是变得亮堂起来。
少年拾级而下,在石阶的尽头一转身,便是拐进了一间狭小的石室里面。石室门口虽小,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空间之大比起青城山上的其他殿堂有过之而无不及。石室正中摆放着玉清元始天尊的偶像,面前一汪桌面一般大小的水池漆黑幽邃,深不见底。水池四周用岩石堆砌合拢,上面镌刻着几个大字也因为岁月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
少年心中暗喜,血管之中的血液也因为灵戒的疯狂躁动而急速奔涌起来。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没错了!”少年说完一抬手凌空一甩,原来手指上的那枚殷红戒指便是忽然悬浮在面前空中。少年随即闭上眼睛,盘腿打坐,口中却是咒语连连,一刻不停。
阴冷的石室之中忽然无端生出猛烈的风来,就连玉清元始天尊塑像两旁的高大布幡也被吹得猎猎作响。悬浮于水池正上方半空处灵戒的光芒亦是一分胜过一分,继而红光大涨,几乎湮没了偌大的一间石室里的所有空间!不一会儿,水池底部也有几束玄清色光束冲天而起,狭小的水面霎时间竟也是惊涛四起!
少年似有所感,霍然间睁开双眼,然后起身一跃,向那水池中跳去。惊涛骇浪的水面,在少年纵身钻破之后,竟好似只有薄薄的一层,飞速旋转的时空漩涡带着巨大的难以抗拒的力量,将那少年裹挟着向那底端的一个骷髅头模样的水晶石头冲去。
少年屏气凝神,咬牙坚挺,却终究是禁受不住时空漩涡巨大能量的内外撕扯,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
月圆之夜,冷月高悬,灌兜山镇天峰上直宛如白昼一般。忽而狂风大作,松涛如海,哗哗作响之声上天入地。随之乌云蔽天,璀璨星月,全被吞噬。不一会儿,又有龙吟长啸,声震百里,天地万物无不闻之色变。紧接着,一束淡紫祥光冲天而起,直刺乾空,将那厚厚的乌云顷刻间撕了个粉碎。然而狂风却是依旧未息。
“就要生出来了!就要生出来了!大舂媳妇儿,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啊!”灌兜山九黎寨脚下一所简陋的房舍里面,一个年轻女子分娩时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声一次高过一次。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自己怀胎十月,眼看就要临产了,疼她爱她的丈夫却为了能够在她做月子时多有多点荤腥可沾,在一次狩猎的过程中为狼群所围,最后连个尸骨也没留下。如今自己又是难产,折腾了一天两夜,早就筋疲力尽了。
“大舂媳妇儿!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再用力一下就好了,再用力一下就好了!”
“啊啊啊~”
“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大舂媳妇儿,是个男孩啊!大舂媳妇?大舂媳妇儿!”
“唉,可怜的孩子,早走早托生吧。只是这可怜的娃娃又该怎么办吆。”接生婆望着床榻上那已然逝去的年轻女子,叹息一声,将那刚出生的娃娃提着腿儿轻轻地倒拍几下。娃娃咳嗽几声,吐出了几口淤血。
“生下来都不知道哭,果真是个苦命的娃娃啊!”接生婆又叹息一声,三下五除二将娃娃身上污血擦拭干净,再待感慨两句,无意之间却是忽然看到了那婴儿写满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