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九来浔州时就乘了水营的大船,他知道此中变化,现在就开始炫耀知识。
“由此就可以指令军队于百里之外啊!金都司那小子,很鬼精嘛。”总督赞道。“喔?那有没有我这‘总督’的旗色?”
“呃……有!”其实何参将也不知道有没有。“属下记得不太多,因为那旗色含义每十日都会变化一次,以防止泄密。”
过了不到一分钟,江中的武腾号上也挂起了信号旗,却是“白-绿-黄”三色。何参将立刻指认道:“大人快,那是‘千总’旗色,有个姓姚的千总在船上。现在两边就搭上话了,接下来就……你啊,他又要变了!”
紧接着两边的旗号不停变化,红黄蓝白绿,大人和将领们目不暇接。最后金士麒这边挂起“红绿绿”的令旗,江中的大船上也换上了同样的旗号,那些水兵们就开始调整风帆,逐渐列成一个“反月牙”的横阵:两条大船居中,六条大河船列在两边。
金士麒正盯着江面上的布阵,何参将跑了过来,“金都司,总督大人问你,现在是什么旗号?”
“卑职指令船队‘谨慎追击’!”
“混帐!谁让你追击了?”何参将怒道,“快下令,严阵以待!”
“可是将军,那队贼船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虽然走了他还会再回来,必须将其驱离桂平水域。”
“不许轻举妄动!贼船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们船慢,会陷入圈套。听我的,你们把船挡在码头外警戒,码头上各部才能救火救人救船。”
金士麒只能应令行事,叫旗令兵再改旗色。
但就在此时,城墙上却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有军士狂奔而来,“报!大人……北码头……也有敌船袭来!”
众人皆惊,几十个人呼啦啦地沿着城墙急奔到角楼的另外一侧,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眼睁睁地到贼船正在北方的江面上聚集!
桂平县北城门外也是一座码头,那里临西江的黔江河段。自从战事爆发,这里就成了广西最繁忙的江运码头,汇集着来自两广各地的运粮船、商运船,还有浔州卫召集的河船。现在岸边泊着200余条大小船只,江上东来西往的也有数十条。那码头上还设置了几座大粮舱,里面堆积了两个月来运输至此的军粮。
就在总督大人的眼皮底下,河面上原本松散的民船忽然聚集起来,很快就列作一道道长蛇阵列,足有40多艘。还有方才对东码头发动火攻的那20条快船也绕了过来,他们汇集成群,向码头这边狂袭而来。
每条船上都站着**上身的汉子,船头上还扬着几面赤色的小旗子。那船上兵刃寒光凛冽,两侧船舷水花如碎玉般绽开。紧接着,空气中嘶鸣阵阵,根根箭矢破空而来。
总督大人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场火攻只是障眼法,眼前这才是主攻啊!
转瞬间,贼船逼近了河岸!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次攻击。他们顶着正午的艳阳,每条船上都有三两个弓箭手不停地射箭上来,箭矢戳在石头上“啪”地弹跳着,穿在船板上“砰砰”作响,射在人身上立刻绽开一道血光。
北码头上炸了窝,船夫、民工、劳役、商贩、渔民、差役们全都狂呼喊叫着撒腿狂奔而去,互相推搡碰撞着,零星的有人被射翻在地,岸边又有人落水。紧接着贼船上开始射火箭上来,落在船上便砰然绽开,油脂和硫磺立刻粘粘着船只熊熊燃烧。
守在码头上的几十名士兵们全都惊呆了,他们胡乱射了几箭就纷纷躲在树木和台阶后面。眼着几十条贼船轰然抵近了河岸,他们掉头狂奔。
贼兵上岸!
他们犹如一波古铜色的潮水,嘶吼着挥舞着弯刀和竹矛狂奔而来,还有的直接跳到江水里往岸上游来。
这边桂平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开始射箭,数十道弓弦齐声释放和箭羽撕破空气的震撼声交织在一起,如一道密压迫在每个文官武将的胸口。紧接着更多的兵士们隆隆地奔上城墙,他们来自“桂林中卫”,正是负责护卫总督大人的那支部队。
但城墙下面的喊杀声更盛了,足有数百名贼子们上了岸,他们到处追击着民众,不分老弱妇孺遇人便砍杀,八尺长的短矛从背后硬生生地戳进去把人刺翻在地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压在上面直至戳得竹竿断裂!
“桂林右卫!”总督大人狂吼着,“桂林右卫又在何处!他们不是守码头吗?他们在哪里?”
一群高官将领们都避在城墙之上,零星的箭矢射在墙砖上砰然作响。不知那位将军应到:“桂林右卫……在城中列队!马上就来了!”
可是忽然之间,城下的喊杀声暴起。那贼兵们竟然聚在了一起,汇集了几百人的队伍列成长阵向着城门方向突袭而来。
这桂平县本是个和平地带的小城,南边城墙还正在紧锣密鼓地修造之中,谁能想到贼兵竟从北城墙攻来。这里没有瓮城,连滚木落石也没准备。这要是让贼子们攻上城来,从总督而下两广的军政高官们就全灭了!
“截杀他们!”“射箭!”众人狂呼着。城墙上桂林右卫的弓箭手们甚至直接站在垛口上,探出身子往下射箭。眼着贼兵的大队已经冲到了城门之下,猛然间,一道恢宏的白浪在众人视野中横贯而去!
火光点点、寒光闪烁,百根箭矢带着扯拽着白烟泼洒在城门下的贼兵之中。那特有的嘶鸣声还在耳畔回响,十几名贼子已经如浪般被射翻在地!
金士麒猛然跳了起来,他瞪着半空中的白色烟尘,怒道:“谁动了我的火箭!”
话音未落,从旁边角楼上又是一道白烟灌下。那正是“96根装步兵轻型火箭”,藏宝港兵工所荣誉出品,质量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