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华便支吾道:“嘿嘿,若不来阳谷,怎能碰上李大哥?来来来!小弟借花献佛,敬李大哥一杯!”
那张胜却是叹一口气:“李大哥又不是外人,鲁兄有什么好隐瞒的?不瞒李大哥说,我们兄弟之所以离了清河,是吃人给打了!”
李外传便奇道:“两位兄弟都是好拳棒,不去扫惹别人已是万幸,别人谁来敢撩拨你们?莫不是冲撞了本县的知县相公,才在屁股上吃了杀威棒?”
武松听到“好拳棒”三字,便斜了眼打量一下,却见那鲁华张胜二人,果然都是练家子出身,不过却也高不到哪里去,便转过身,继续喝自己的酒。
耳中只听鲁华“呸”了一声,喃喃骂道:“我们兄弟都是知机的,怎么会招惹知县相公?”
李外传便道:“这却作怪!若不是知县相公,谁又能给二位兄弟气受了?”
张胜叹道:“李大哥你有所不知,是小弟二人走了背运,不合撞破了一个人的隐秘事,因此才吃他打了一顿。要不是咱们弟兄腿脚灵便跑得快,只怕坟头上的草,也长出来多时了!”
李外传先“呸呸”连声:“刚过了年,说甚么倒运话!”又说道:“我不信清河县有人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逮着了人,往死里打的!二位兄弟之言,未免太过!”
鲁华冷笑道:“李大哥莫非忘了那个号称‘岗上老虎,岗下西门’的西门庆?”
李外传“哦”了一声,举杯就口,一时却不说话了。
武松听着心中一动,思忖道:“又是这个西门庆!”他这时酒意已有了三分,便留意起那三人的言语来。
喝了三杯,李外传忍不住问道:“我这两年来,听说那西门大官人自地府还魂后,改过向善,舍粮舍药的,已经做了个好人。想必是二位兄弟把那无赖手段,使到了他的身上去,因此才惹他生了无明,动了愤怒,以致于出手教训了两位兄弟,是也不是?”
鲁华乜斜着眼睛,把玩着酒杯,冷冷地道:“李大哥,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兄弟两个虽然不成器,但那泼皮无赖的勾当,也早悔过多时了,你这么说,是何道理?”
李外传讪笑道:“是做哥哥的失言了,自罚三杯!”
张胜便道:“我们兄弟这些年改邪归正,是李大哥你亲见的;那西门庆改过向善,李大哥你亲眼见到了没有?”
李外传把酒杯一放,叹道:“人家是转世天星,我哪有那个结交的福份?”
鲁华便“哼”了一声:“那等外君子内小人的奸诈之徒,不结交才是李大哥你的福份!”
李外传“咦”了一声:“兄弟,你这话里却有古怪!今日无事,何不便来仔细说道说道?”
鲁华嘟囔道:“我兄弟两个是无赖手段出身,嘴里能有甚么实话出来?若惹得李大哥生了无明,动了愤怒,再把我们兄弟打一顿,那岂不是才离清河虎口,又进阳谷狼窝,罗锅仰天摔一跤——两头都不着实了吗?”
李外传便一抖手,向张胜道:“张兄弟你,这鲁兄弟心眼最小,只是抓着我一句错话儿,就演义出这一堆无赖泥腿的市侩言语来——难道非要哥哥给你下跪不成?罢了!罢了!——小二哥,再打三角酒,铺排些好菜来!”
酒菜送上,这鲁华面上才有了些笑模样,当下便不管不顾,和张胜埋头大吃二喝起来。武松也叫了两角酒,一盘熟牛肉,慢慢地咀嚼着。
李外传等鲁、张二人吃得差不多了,才笑道:“二位兄弟,现在可以说了吧?那西门大官人是怎么个外君子内小人的样范儿?你们又撞破了他的甚么隐事?”
鲁华一抹嘴,说出一番话来,武松听在耳中,却由不得浓眉倒竖,虎目圆翻,却让清河县里,起一缕冲天杀气;鲍应村中,添几条入地游魂!这正是:
三寸舌牵生死索,一张口陷是非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