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民德老人的家,就在城关镇。
一座好大的院子里,排着三辆汽车,三辆大拖拉机,三颗大枣树和一颗老柿子树。
一只威风凛凛,冠红羽赤的大公鸡,正领着它的几只芦花小爱妃,在拐角那马棚处咯咯觅食。
宽敞通透的马棚里,六匹毛色各异,高大健美的戈壁马,正在草料槽里低头细嚼慢咽。
那匹浑身通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小马驹,用萌萌的大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被铁芸牵着的贝儿后,立即非常不友好的空踢了两脚,抖了抖背上长长的鬃毛?,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偌大的土墙院子里,六间上房东西而建,东西两侧是南北建成的各自三间偏房。
三个儿子虽都已成家,但在严父的镇压下,至今仍住在一个院里,更不敢提分家,家里所有的大权,仍由潘民德独揽。
出去两个月,快让人想死的爷爷和奶奶终于回来了。
四个没超过十岁,全部虎头虎脑的孙子,像小老虎下山一样,咆哮着先冲了出来,忙来爷爷手里抢好吃的。
乐呵呵的弯腰,赐了四个孙子每人一个香香后,潘民德抱起了最小的孙儿,又在他那红扑扑的小脸儿上,用短短的胡茬扎了一下,直扎得小孙子搂着爷爷咯咯直乐。
两个梳着小辫子,细眉大眼小长腿,穿着花棉袄,差不多六七岁的孙女,则像小鸟儿一样飞向了奶奶。
潘礼撩起厚门帘,恭请贵宾,等一进门,就有一股浓郁的羊肉香味朴来。
好大客厅里,中间摆着一张特大的餐桌,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十几样凉菜,餐具酒具已经准备妥当。
餐桌的左边,是一座大铁炉,铁炉上有一根90°角的白铁皮长烟筒直通室外,火炉上的大铁锅里,正咕嘟咕嘟着羊肉香。
温暖如春的客厅四周,排着几组皮革沙发和枣木茶几,沙发后面的大窗台上,摆着两盆君子兰,还有一盘已经萌芽,密密麻麻自发的小蒜苗。
客厅那雪白的墙壁上,高挂着几张马K思,恩G思和列N同志像。
当然了,咱们自己不同时期伟大的伟人像,肯定是在最中间的位置。
朱红英阿姨才来帮铁芸嫣宽去肥大的军大衣,她的三个儿媳妇,就端着三盘热水和新毛巾,鱼贯而入了。
“哟,你们三个,今天怎么都打扮得跟新娘子一样了,”潘勇看着两个嫂子和自己的小媳妇儿,笑着打趣。
小儿媳放下水盆,忙躲到老公身后来,然后羞答答的看着寒子剑和铁芸嫣,捂着嘴笑道:
“妈妈还在火车上,就给我们下了任务,要把家里以过年的标准收拾干净,还让我们一定要沐浴更衣,然后穿上最新最好看的衣服,迎接最尊贵的客人。”
一阵快乐的笑声中,铁芸嫣洗了脸后,拖着寒子剑,忙来正式给大家至礼,又把刚才回来途中买的两大袋零食,全部拿出来给孩子们分发。
还是准备不足,铁芸嫣也没办法了,只能当场打开大行李箱,拿出了三套给自己准备的化妆品,给潘家的三个儿媳,每人赠送了一套。
这三套舶来的化妆品,自然是她们从未所见,潘家三媳稀罕得抱在怀里,喜得各自躲到自家的老公身边笑谢。
等大家落座后,潘家三位儿媳,又端来了最好的八宝礼茶,给寒子剑和铁芸嫣敬上。
越来越诱人的手抓肉香味中,两杯色红甜醇八宝茶下肚后,铁芸嫣突然听见,她身边的寒某人,肚子里有轻轻的咕咕声。
再转头一看,乖乖的贝儿,一直乖乖的一声不吭,它趴在被指定的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大铁锅,正在滴口水。
馋虫立即被传染,见潘民德老人又亲自来续水,铁芸嫣终于急得矜持不住了,她站起来大声叫道:
“叔叔阿姨,我快饿死了饿死了,你们就打算用水把我们灌饱,然后留着香喷喷的羊肉,给你们自家人吃吗?”
哄堂大笑中,潘民德老人笑着,忙来请寒子剑入席,铁芸嫣也被朱红英阿姨拉上了桌。
老大潘礼一边用两只准备好的大餐盘,开始用钢钩,从那大铁锅里捞羊肉,一边对潘家三媳发号施令:
“我们先吃着喝着,你们三个,快去厨房炒菜,包迎宾饺子。”
就在寒子剑铁芸嫣和潘民德老人,争执许久,才把主次位置落实定好后,潘勇也端着一个干净的大脸盆进来了。
脸盆里是煮熟的,已经切好的,不再烫嘴的,两只羊的心心,肝肝,肠肠,肚肚,血血。
等潘勇将这一盆好吃的送到贝儿面前时,贝儿立即兴奋得站了起来,但是它低头闻了一下后,却不敢擅自下口。
快乐着叫了一声后,贝儿忙用请示和期待的眼神,抬头看着寒子剑。
没等寒子剑把朝它做OK造型的右手放下,贝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啊呜’一大口,狠狠向那盆中的香肉肉扑了上去。
厚道实在的腾格里人,自然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喝酒了,先是两大盆热气腾腾的手抓肉上桌。
这种大漠滩羊肉,就是在白水里煮煮,任何调料都不需要放,吃的时候,撒一点点精盐即可。
这种羊,是吃沙漠盐碱地里的沙棘,沙柳,芨芨草,沙葱等植物养胖的。
那种香味,是一种完美的香,是大自然恩赐的香,是一种不能身临其地,永远也品尝不到的香。
铁芸嫣左手握着一把小刀刀,右手抓住一只细滑润嫩的羊前腿,她歪着头啃,她再也顾不上说话了,她是豪无娇态的大快朵颐,享受美味。
半个小时后,等铁芸嫣明显放慢了吃速后,潘勇才开始发酒。
西北人豪旷,到这个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