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闻言,心里有了数,小萝卜头早起不去拾柴,小手摸着井沿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就是在等她一块儿去抓野鸭子。
“那鸭子可肥了。”沈大毛又说。
林羡用盐水给自己漱完口,才抬头去瞧沈大毛。
小萝卜头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在秋寒露重的早晨,难免显单薄,又因为在沈家吃得不好,整个人有种头大身子小的失衡感。
林羡问他:“野鸭子在后山?”
沈大毛连连点头。
怕林羡不信,他特意把自己看到的情景描述一遍:“那里有个小湖,好些鸭子在湖上飞来飞去。”
说着,藏在身后的左手也伸出来。
小小的拳头摊开来。
手掌心,是一根野鸭毛。
“野鸭可不好抓。”林羡洗净手里的碗,准备进去灶屋。
沈大毛亦趋亦步地跟了两步,“你那个弩很厉害,肯定能射中。”
林羡侧首睨他:“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弩?”
“……”沈大毛见林羡不承认,也没揪着自己昨天早上窥见的事来说,只锲而不舍地追着她:“野鸭子比鸡好吃,我带你去找野鸭子,我不跟你抢,到时候,你给我一腿鸭肉就行。”
说着话,肚子也唱起空城计。
“咕噜噜……”
林羡视线投在沈大毛身上:“你爷爷没做早饭?”
沈大毛忍不住红了脸,用手去挡自己肚子,话说得含糊:“有热昨晚的馒头,我给弟弟了。”
沈大毛帮家里干活,做爷爷的不会真饿着他。
至于另外两个就不一定了。
这年头,苛政猛于虎,农民家鲜有余粮。
家里孩子饿上一两顿不是稀奇事。
林羡也从旁人口中得知沈家一些情况,比如沈家这一排瓦房,正是当年沈晏回乡探亲后建造的。
在那之前,沈家为供沈耀祖念书,差不多耗光积蓄,住的茅草屋,顿顿糠麸野菜,条件不比村里其他人家富裕,老钱氏天天起早贪黑跟着沈大勇下地,哪有如今这般清闲,逢年过节,没少去俩女儿的婆家打秋风。
就算那些村妇没明说,林羡也明白她们的意思。
恐怕是沈晏从北地定期寄来养儿子的钱财被老钱氏吞了私。
如今沈晏死了,老钱氏对待长房几个孩子,苛刻起来越发无所顾虑。
林羡把碗放回橱柜,发现沈大毛还站在灶屋门口,瞧着怪可怜,她终究是松了口:“去打野鸭子可以,不过,我不负责拔毛。”
沈大毛本来已经准备放弃,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林羡答应了自己,他蓦地抬头,漆黑的眼眸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上跟着道:“我会洗鸭子,也会拔鸭毛!”
彼此分好工,林羡回后院取那把弩。
她没徒手捉鸭的本事,必须借助外力工具。
然而,等林羡回来,沈大毛身边已经多了一二俩个娃。
沈大毛正抱着两岁半的幼弟,沈二毛则站在他边上,兄弟俩一样的瘦骨嶙峋,也只有沈三毛脸上还有点肉。
这会儿,三双乌溜溜的眼睛齐齐望着她。
林羡尚未询问,沈大毛就软声道:“二毛比我厉害,他还会杀鸭子,可不可以让他跟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