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猜得没错。
那日马五等人回去,当晚程少东家就派小厮上门,嫌他们办事不力,说以后再也用不着他们,就把他们从程家的别院赶了出来。
至于遣散费,每个人半两银子。
这些天,马五就带着兄弟在码头扛大包。
给程少东家做打手,每个月二两,是外头不能比的。
所以,要说心里一点不怨罪魁祸首,肯定是假的。
甚至还有兄弟提出来,等这妇人再来摆摊,他们就去真砸一次,也算一解心头之恨。
可这会儿,策划砸摊的那一个,捧着碗吃得最起劲,不时跟旁边的人说‘好吃’,一句‘好吃’,就像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一碗麻辣烫吃下来,一张脸也要被打成猪头脸。
然后,这厮又觍着自个儿的猪头脸,去问人家明日还来不来摆摊。
麻辣烫不像熟食,最好是每天都来摆摊。
为了年底多一些积蓄,林羡也不准备偷这个懒。
吴寡妇在主家后院洗碗筷的时候,林羡去集市上采购食材。
处理猪下水的手艺泄露以后,猪下水也水涨船高,林羡到猪肉摊前,猪下水早被一抢而空,于是,改买三斤猪肉,外加半斤排骨,还有一堆猪筒骨。
瞧见隔壁有鱼摊,林羡又买了一条胖头鱼。
鱼丸与酥鱼,亦是不错的麻辣烫食材。
林羡没忘自己答应给沈大毛做‘雪媚娘’的承诺,特意去了趟杂货铺。
上回她瞧见的几个椰子还在角落里,掌柜的得知她要买这些走商从南边带来、不知如何食用的木‘球’,二话不说,三文钱,半卖半送给她。
随后,林羡又去粮铺买了糯米粉。
第一天卖麻辣烫,远比她预料得要顺利。
林羡没再把摆摊的大物件带回村去,额外付给主家三文钱,作为存放东西的费用。
因着接下来连日要来县城摆摊,回去的路上,林羡也与裴老爷子谈了‘车费’问题,裴老爷子听她说‘您要是不收,明天就不好再请您驾车’,终于没再推辞,却也只肯每次收十文钱。
想起自己方才进粮铺,隐约听到掌柜与伙计说的那句‘新粮还没送来’,林羡不由得多嘴一句:“前些日子那么多蝗虫,老爷子,你说,南边会不会闹饥荒?”
裴家与吴家一样,在下塘村没地。
一旦粮价上涨,裴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都入冬,真要闹饥荒,早就该有消息传来。”
裴老爷子坐在车板上,身体轻微晃着,察觉林羡的‘不安’,出声安抚:“我早上也在西市逛了一圈,没瞧见粮食涨价。”
林羡接话:“可我去买糯米粉,听粮铺的掌柜说,上个月底他们东家派去南边收新粮的管事还没回来。”
按理说,现在新粮都该收上来。
“前段日子,我和大海哥还在城外看见北府军。”林羡继续道:“据说是去南边平乱的,有没有可能是南边闹了饥荒,流民聚众起事,朝廷派兵去镇压?”
“这话可不能乱说!”
吴寡妇吓一跳,差点伸手来捂林羡的嘴:“你这丫头,妄议朝廷,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林羡又说:“我是怕朝廷为稳住局势,向老百姓隐瞒饥荒。”
裴老爷子突然问:“粮铺的掌柜真说新粮没到?”
他比吴寡妇多活二十几年,看事也更敏锐。
蝗虫过境,刺史下闭城禁令,如今越冬新粮又没到,再说南边没出什么事,那就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