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玄悻悻进入内殿,一目了然。屋里摆设太过于简单,甚至能用简陋来形容。
偏殿格局较小,若稍稍置些东西,便会紧凑,可这也太空旷了。茶案上放着一个乳白瓷瓶,里面插着几支精心挑选的马鞭草。茶案对面的妆台上,只有一个匣子,虽小巧,颜色却暗沉,不似这个年纪会喜欢的物件儿。其他妃嫔的妆台上,绢花、步摇,金簪的匣子层层叠叠。唯她...
孙歆砚紧随其后,眼观鼻鼻观心,淡然呈上了玥栀端来的茶水“嫔妾懒散惯了,枝翠环绕怪麻烦的,索性都扔了。”
李司玄接过茶水,眉峰紧蹙望着她,宫中人拜高踩低早已是常态,她倒无所谓。本想故意问一问御赐的东西是否也被扔了,话到嘴边才想起并未赐过她任何东西。莫名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
轻点茶盏细品,一阵咸涩突如其来的在口中翻涌,瞥见其垂头不语,双手紧握着手帕,太用力导致手指的关节都已泛白。心下了然,她此时的境地,这茶怕是这殿中最好的了。暗暗咽下了这发霉的茶和心中的恼怒。
放下茶盏,语气如常“朕头一次喝这茶,清香四溢,入口舒适,可有名字?”
孙歆砚实在拿不出好的茶叶,就是在怀了龙胎被人吹捧时,也未曾收过旁人一份礼。这茶是入宫时,父亲呈来的家乡茶叶,入宫后不得圣心,内务府就不再送过茶叶。她只好吩咐玥栀收好这茶,必要场合再拿出来招呼。许是今年雨季绵长,这茶叶受了潮,李司玄晃茶盏的时候,她便闻到了霉味,箭在弦上,她不好阻挠,只得揣着担心等候责罚。
不想李司玄并未怪罪,还夸了这茶,这倒让她有些不解“回君上,这好像是嫔妾父亲呈来的罗浮茶,时间久了,嫔妾也有些记不清是不是这名字了。”
李司玄知她的困顿,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处境与自己也是有着莫大关系,不免自责“少水仍将活火煎,茶经妙处莫虚传。陆颠所在闲题品,未试罗浮第一泉。”李司玄笑笑“逍遥子都赞许的茶,朕今日也是有幸了。”
孙歆砚垂首赔笑,依旧风轻云淡。
李司玄扫了一眼四周,才反应过来,内务府得知侍寝的妃嫔后,都要送些东西,一来是怕君王怪罪他们怠慢,二来是君王要用的东西都是有礼制,为何这个寝殿还是空荡荡的。略略思量一二,还是开口问“适才和公公没有送些东西过来么?”
孙歆砚有些吃惊,转而恢复神态“回君上,嫔妾以为君上政务繁忙,只是来看看嫔妾,并不会在此就寝,故而谢绝了和公公的礼。再者,嫔妾过于小家子气了,嫔妾已经习惯了寝殿里的每一个物件儿,再好的东西,嫔妾也用不惯。”
李司玄怔怔不知何说辞,或许,她真的像极了她父亲,说不了阿谀谄媚的话,如此,她的父亲便是有铮铮傲骨的人,治理水患定是堪当大任。
“朕今儿来是特意看望你,自你小产后,朕都未得空,加之频发水患,朕也焦头烂额,故而耽误了太久。”见她微微颔首表示明了,面色还是不见欣喜,不禁有些生气“朕听闻早年间你父亲治理有方,想着命你父亲为都水使者,即刻上任治理水患,你可有异议?”
孙歆砚疑惑抬眸,转瞬自若“父亲担此重任,是君上顾念,嫔妾替父亲谢君上隆恩。”言罢起身行礼。
李司玄有些受挫,后妃们整日为他争风吃醋,这个女子进宫后莫说争宠,就连吃穿用度都不争,当真是叫人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