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在静寂的夜里传开。
江家的人当然也听到了。
江一山猛地睁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推了推身边的父亲,“爹,你听见没?有人掉粪坑里了。”
江天来光着膀子,趴在被窝里,睡眼还有点惺忪,“啥玩意儿呢?咋回事儿?”
“我看看去,回来给你讲。”江一山年轻,有事儿就愿意往前凑,囫囵的穿上裤子,几步就出了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江一山又回来了。
在院子里就蹦高了喊,“哎妈呀,笑死我了。”
进屋先敲妹妹的门,“一水儿,快起来,我给你讲个事儿。”
这才回了西厢房,一拉灯绳,屋里亮起了蕴黄的光。
江天来在炕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啥事儿把你乐这样?”
向东淡淡的,半依在枕上,“……”
江一水也起来了。
黄花姑娘有深沉,半夜就没进西屋,只站在房门口……刚好看不到炕上的向东,“哥,到底咋的啦?”
江一山眯着眼睛笑,端起搪瓷水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用手背一抹嘴,这才接着说,“外面可热闹啦!有人掉粪坑里了,你们猜是谁?”
江天来纳闷,“谁啊?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江一水微微挑了挑眉……一看哥哥这个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就立刻有数了,“徐汉生?”
真聪明!
一猜一个准!
“就是徐汉生!”江一山向妹妹投过去了赞赏的一暼,“我刚才一到茅厕,正好赶上他们把徐汉生从粪坑里捞出来,呵呵,那小子滚了一身屎,都看不出模样了!我的个天老妈呀,那个臭啊,就别提了,顶风都能臭二里!该!粪坑就是他最该待的地方,谁让他平时嘴臭来的?”
江一山手舞足蹈的停不下来了,“王宝芝坐在地上连哭带嚎的,想抱她儿子,还怕粘上屎,不抱还心疼,徐汉生哼哼唧唧的也说不出来话,满嘴都是粪,腿还摔折了,后来没办法了,王铁柱跑到井边弄了几桶水,掐着鼻子,结结实实的照着徐汉生兜头浇了好几桶,哈哈!解气!解气!”
江天来皱了皱眉,“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呀,他挺大个人,咋掉粪坑里了?”
“谁知道啊!损事做多了,老天报应呗!”
“那他现在人呢?”
“王宝芝找了几个亲戚,向村里借了马车,把他送县医院了。”
“啊?”江天来毕竟年长些,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甚至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可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能瞪了儿子一眼,“得了!赶紧上炕睡觉!别得瑟感冒了。”
江一山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嗳!”
脱了裤子上了炕。
隔着小炕桌,朝向东挤了挤眼睛,“哎,你说这事儿巧不巧,晚饭的时候我还说,要把徐汉生的腿打折呢,好家伙,他还真就折了,我说话真准呢。”
“……”
江一水在门口听到了这话,没吱声,一转身回屋了。
江一山抬手关了灯,“睡吧!”
可一想到徐汉生和王宝芝那副狼狈的样儿,哪儿还睡得着啊?
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
第2天一早。
江家父子俩上工去了。
江一水儿照顾向东洗漱已毕。
这才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二米粥,两个玉米面大饼子,还有一碟酱香疙瘩丝,咸菜丝上拌了一层厚厚的香油,又撒了一把熟芝麻,油光锃亮的,看着就让人有胃口,吃到嘴里又脆又香,再就上一口又稠又热的粥,别提多爽了。
向东抬眼瞧着她,“这咸菜你腌的?味道真好!”
这丫头是个过日子的巧手。
低头又喝了两口粥,碗底就露出了一个已经扒了皮的煮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