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很奇特,就是明明你回头都看不到人,可就是觉得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
沈颜从不是得过且过的人,有些事自己凭实力无法确认,那便想办法确认。
于是沈颜虚晃了几下,终于在她在院中池边久久驻足时,池中倒影里,飞檐屋脊上,有一个人头一探而出,一晃而过,人头闪现极快,但还是没能逃过沈颜的眼。
证实了心中猜想,沈颜反倒静了下心来。
然后她将身体放空,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气运,用心聆听与那檐角之人同样气息的声音,听了一阵子,沈颜吃惊的睁开眼。
她休息的那间房虽然看上去与他处无异,可是在看不到的角落里竟隐藏了那么那么多双眼睛,而且个顶个的都是高手,气息敛收极其细微,若不是檐角之人沉不住气,被她捕捉到,她根本发现不了。
当然,有啥时候第六感这种玄乎的东西甚至比实力要更有用一些。
只不过……
沈颜眉头微蹙。
刚醒来时,她摁住的那个女婢说她是当今皇后娘娘,是宠冠六宫的艳后,看她当时模样,不像在扯谎,可若真如她说的那样,周围的这些暗耳却要如何解释?
保护她的安危吗?
在皇宫里摆这么大的阵仗,她还不配。
白呈调这么多人守在放外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看着她。
为什么看着她?怕她溜?怕她跑?还是怕她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
沈颜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自己醒来手脚还都灵活,最多也不过十来日的光景。那么,在她昏迷的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不知道。
但是结合目前掌握的线索,她基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自己成了皇后,白呈成了皇上,国号变了,宫人变了,这一切都发生在泰山封授前夕后夜这短短几天里,而泰山封授又是白呈一己承办的。自己也是在泰山封授大典前夜被白呈迷晕的。
真相昭然若揭。
政权变动,皇权交叠,意味着死亡和杀戮。
如今白呈已经登基,想来她那个便宜父皇已经……
沈颜性子从来孤冷,对什么感觉都淡,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有父有兄,但是毕竟她是异世来客,况且她也没感受到多少亲情,所以对她自己那个所谓的父皇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不意味着她没有心。
皇上将泰山封授的事宜交由她负责,是她甩手不管全权委托给白呈,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不在乎谁是皇上,也不在乎谁掌了权,她在乎的是她府里的那个人。
虽然她不知道白呈是怎么知道自己女儿身的身份的,也不知道白呈为何要立她为后,但他既然如此做了,而且还选择在封授大典前将自己迷晕,想来是想为自己换一个全新的身份。
那么身为太子妃的张文静就……
“来人!”沈颜一拍桌子,大喊一声。
一声落下,立刻有婢女进来。
沈颜警觉的发现进来的人与先前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娘娘,有何吩咐?”
“给本宫梳妆打扮。”沈颜捋了捋身前的发,缓缓说道。
“是,娘娘稍候。”女婢应声,然后退走出去。
不一会儿,一排手捧簪钗宝蔻的婢女入了门来站了好长一排。
“娘娘,您看您想戴哪套?”
婢女为她梳发,小心又谨慎,动作轻轻又轻轻,生怕扯断一根头发丝,却还是不小心挂到了。
“嘶~”沈颜嘶了一声,大喝一声,“混账东西!没长眼!”
“娘娘饶命!”一众女婢闻言当即跪下,伏叩在地。
“东西放下,你们都滚出去吧。”沈颜气冲冲的站起人身来,“笨手笨脚的,一个发冠都戴不好!”
沈颜不满的抱怨,众女婢闻言立刻将手上东西放下,退了出去。
午饭时间,白呈来了。
“陛下,你怎么来了?”
白呈来的时候,身着凤服华裳,头顶三重冠的沈颜正在对镜自赏。
“听说不开眼的奴才惹你生气了。”白呈一如先前,言笑晏晏。
“笨手笨脚的,梳个头发都不会。”沈颜委屈抱怨。
“以后我为你梳妆。”白呈和声安慰,“来,尝尝御厨的手艺。”
满桌佳肴,不知是碰巧还是故意,都是她喜欢吃的。
“陛下,我是不是病了?”沈颜扶额,没有动他夹到碗里的菜肴,故作姿态的问。
“可是哪里不舒服了?”白呈关切的问。
“是。”沈颜答的干脆。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沈颜答,面无表情。
“我好像忘了好多事,我只觉得这里很熟悉,可是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甚至连陛下和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陛下,你能不能帮我回忆回忆?”沈颜看着白呈一脸真诚,“听婢女说陛下为臣妾散了六宫,臣妾承此隆恩可是却忘了与陛下的点滴,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沈颜有些娇羞的说。
白呈闻言喉结微滚,看着眼前人有刹那的恍神。
她的侧脸与记忆中朦胧的影完美重合,那一直模糊的脸瞬间清晰。
“陛下?陛下??”
沈颜见白呈突然愣神,出声唤道。
白呈回过神来,粲然一笑。
“忘了就忘了吧,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记不记得都无关要紧。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朕的皇后,是朕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就够了。”
白呈抬手欲抚上她的脸,沈颜本能欲躲,但理智让她没有动作。
白呈是何等人物,沈颜神色的任何一点波动都没能逃开他的眼去。他看出了沈颜的抗拒,抬起的手落下,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落在她她鬓边散落的发上,替她绾好。
“余生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说,深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