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天神无所不知,无处不在了。
恐惧,巨大的恐惧压得他几乎快成瘫软泥,要不是强烈的求生欲支撑,他早就跌落马下,现在他只有咬紧牙关,逃,拼命逃!
在天神膺惩他之前,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想要多活一个呼吸,就要离那些埋伏他的人越远越好!
王升催促胯下战马拼命奔跑,为了跑路,他连外甥刘修赠送给他的青铜宝剑都丢了,手中只有一条并不长的马鞭——面对天神,宝剑与马鞭存在区别吗?
只是连日赶路,战马显然疲惫不堪,王升觉得再怎么催促,这马跑的也不快,如果可以,他很希望现在自己能飞回江阳城。
可惜飞行这件事不是凡人能办到的,能飞的在敌对阵营里,那位现在也不想在这种环境里冒险。
刚到东边谷口,王升不得不再次勒住战马。
前面谷口,一排排雪亮的长矛齐齐对准自己,那些持枪的士兵冰冷的眼睛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在长枪兵最前面,山谷谷口处,王升见到了他这次过来的目标:十七与江阳国七王子站在一起,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王升绝望了,刚想求饶,身后传来一阵马嘶,他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巨力,然后他坐下的战马不由自主地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王升大惊,张开的嘴还没说话,就见刚才还很神气的十七、七王子抱头鼠窜,十七拉着七王子朝一旁让开,王升扯着嗓子一声惨叫,长枪闪着点点寒光在他瞳孔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噗噗噗……
撕裂般的剧痛传来,王升腾空而起,半空中的他看到身下有人倒退几步,撞在后面人身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远方隐隐传来“只诛首恶,余者,下马缴械不杀”之声,他那妩媚的姐姐像是正在前面惊讶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大斧落下,疼爱他的爷爷首级冲天而起,父亲在狱中只剩一口气,只是因为姐姐的哀求,才被人像破麻袋一样丢回家,当天夜里就吐血而死,那血很多,很多,满床满地都是……
王升想说话,只是一张口嘴里鲜血喷了出来,手脚一阵抽搐,不再动了。
几个拿着长枪的村民丢下了手中长枪,随着长枪落地,王升的尸身跌落在地,摔起一团尘土,枪头从他尸身上抽出,大量鲜血迅速渗出,将身下土地大片染红。
“哇”地一声,人群里呕吐声此起彼伏响起。
这些山民以前只是打猎种地,什么时候杀过人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杀人,有人腿肚子都软了,要不是这两天杨宕勇的学生们用棍棒教育过他们什么叫纪律,有人现在就想丢下长枪,跑一边先吐个痛快再说!
刘俊同样弯腰在呕吐,他甚至都不管就在自己十来步远处,还有十几骑被王升带来的私兵还呆立在那里。
那些私兵不像王升,手中还有武器,要是现在冲上来,以这些人目前的状况,能不能在私兵青铜剑捅进刘俊肚子前,将他解救出来还两说……
知道自己父王被二哥害死,刘俊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对二哥的同伙,甚至很可能是蛊惑二哥做下如此大逆不道恶行的王升,他更是恨得牙痒痒。
刘俊原本以为自己恨不得将王升碎尸万段,将他剁成肉泥,可他以前从没亲眼见过杀人,这次,他算是见到了,然后他就吐了。
十七却没事人一样从刘俊身边走出,抽出青铜剑走到王升身边,用脚尖插到他腰间,猛一发力,王升尸身翻了个个,仰面朝天双眼圆瞪,也算是死不瞑目了。
十七啐了口,恨恨骂道:“奸佞小人,罪该万死!这么死还便宜你小子了!”
十七抬起头,看着山谷里十几名进退失据的骑手,大喝一声:“元凶已死,尔等还不速速下马投降,难道想给这奸人陪葬不成?!若是想死,老夫成全你们!”
十七并非沙场宿将,他身上也没带有所谓的杀气,他这一生自从军后一直跟在刘廷身边,没什么建树,见过死人,却没亲手杀过人,之所以能当上王宫侍卫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忠诚,对刘廷的绝对忠诚。
除了部下,那些和他一样跟着刘廷厮杀过的同僚,托他关系升上去的军官,人家对他的敬畏,更多出于他那王宫侍卫长的身份,而非他本人的勇武。
只是这次十七话刚出口,对面骑在马上的十几人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匍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口中连连讨饶。
十七只是片刻惊愕后就恢复了正常——这样的场面他以前常常见到,只是那时候都是江阳国的前国王一声大喝,然后敌人伏地投降,他只需要上去收缴那些人武器就行,高兴了还能踹跪下的人两脚。
自己王霸之气一放,对手伏地讨饶,这画面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管谁放了王霸之气,对手反应都一样,十七觉得很有面子,他第一次有了当主角的感觉,那滋味只需要一个字就能形容。
本来十七心里全是戾气,自己追随的主公被亲儿子害死,那个不孝逆贼还派人追杀自己,十七只想杀光一切跟二王子有关的逆臣叛贼,王升就算死在他面前都没让他消去心中暴戾之气,要不是事先天神一再告诫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得滥杀,十七早提着宝剑冲上去大砍特砍了,哪有那闲心冲这些叛贼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