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却是未曾想到会被突然叫到名字,一时紧张无措,跪下给上首四人行礼问安。玄凌叫了起,又看向太后问到,“朕觉得此女不错,母后觉得如何?”
“家世低微了些,小门小户出来的,怕是伺候不好皇帝。”
“家世低些才更会谨言慎行,否则纵然是著姓大族出身的女儿,若只会一味算计,也是让人不喜。”玄凌这一句话暗讽了太后和曾经的朱柔则与皇后朱宜修,这朱家三人在宫中都是满腹心计,她们这样又比谁高贵了?
一句话气得太后脸色铁青,玄凌并未多理会她,转头看向季欣然,“阿昔觉得可还好?”
季欣然与玄凌同一阵线,更是不会在这种场合让玄凌没脸,加之她本来也喜欢安陵容这般素雅之人,便称,“皇上的眼光极佳,臣妾也很是喜欢这位秀女。”
“阿昔如今有孕,正是最挑剔不过的时候,能得你一句喜欢,这个安氏也算是有福气了。”玄凌打趣的说到,敬淑仪也陪在一旁说笑。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司礼太监自是有眼色的讨皇上与季欣然的好。
“朕与熙妃都觉得你不错,进宫之后更要谨言慎行。”玄凌看向安陵容说到。
“是,臣女谢皇上太后,谢熙妃娘娘恩赏,谢淑仪娘娘。”一旁的秀女都惊诧不已,早听说熙妃得宠,却不想皇上竟这般偏爱,选秀女不问诗书礼仪,只因熙妃一句喜欢,便进了宫,这得有多大的运气啊。
安陵容也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入选,且还得了皇上与熙妃娘娘的夸赞,原以为自己家世甚微,又相貌平平,一定会被撂牌子,待得归家后再随便配个什么人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不想竟有如此际遇。她今日也看出太后对她不甚满意,便想着进宫后一定好好侍奉熙妃娘娘,只要娘娘肯庇护一二,母亲在家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江苏盐道邺简之女邺芳春,年十八。”
“苏州织造孙长合之妹孙妙青,年十七。”
“宣州知府傅书平之女傅小棠,年十三。”
“沛国公尤柏舟之女尤静娴,年十六。”
玄凌点了几人,司礼太监依次念到,秀女们一一下拜。
“老六今年也二十二了,朕在他这个年纪都有予漓与和彤了,他也该成家了,老九也十七了,身边是该有人照顾着了。尤氏不错,邺简也教女有方,朕今日便做主赐婚,将沛国公之女尤氏赐予清河王为正妃,邺简之女邺氏赐予平阳王为正妃。让钦天监选定吉日,由礼部与内务府一同好好办吧。”
先帝隆庆帝除玄凌外还有四子,分别是岐山王玄洵,汝南王玄济,清河王玄清和平阳王玄汾。尤静娴与邺芳春谢恩后便随内侍退出殿外。
待到黄昏之际,大部分秀女已选看完毕,只剩三四组秀女,玄凌怕季欣然身子撑不住,便欲带着季欣然一同先行离开。
“皇帝!选秀这样大的事你如何能还未结束就先行离开?熙妃若身子不虞,便让敬淑仪陪同回去便是了。”太后见玄凌竟为了熙妃连选秀都不顾了,立时面色不好。
“朕正好还有些政事,送熙妃回去之后便顺道回仪元殿处理政事了,母后可是觉得选秀比前朝政事更重要?且上次选秀后半段也是皇后独自选了,母后既是来为皇后撑腰的,便也一并做主替朕选了吧,敬淑仪留下陪母后吧,若是母后也觉得疲乏,那剩下的便都撂了牌子就是了!”玄凌一句话连嘲带讽,直说的太后气得不行,她给皇后撑腰本就是应该的,但是玄凌这般大喇喇的说出来,也是等于在打她的脸。还有什么叫剩下的都撂了牌子?选秀岂是这般儿戏的?还好殿中此时没有秀女在,否则太后的脸面便是更不用要了。
玄凌说完便带着季欣然走了,太后也无法,只得带着敬淑仪继续选下去。
待下一组秀女进来,司礼太监继续念到“济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六。”下方一秀女徐徐下拜,“臣女沈眉庄拜见太后,淑仪娘娘,愿太后与淑仪娘娘安康吉祥。”
太后问到“可曾读过什么书?”
沈眉庄从容应答,“臣女愚钝,只读过《女则》与《女训》,略识得几个字。”
“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主,你能识得几个字已是很好了。”太后点头表示满意,便看向司礼太监吩咐道,“还不快记名字留用。”
沈眉庄拜谢后依礼退下,只嘴角微微扬起,面上依旧矜持恭敬。
她退下后,司礼太监又念到,“吏部侍郎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五。”
冯若昭看着下方正在行礼的秀女,不似旁人装扮娇俏,一身浅蓝色衣裳却掩盖不了上佳的容貌,只是这种场合人人都是花红柳绿装饰一新,偏是打扮越素净的越容易出风头,冯若昭只觉此女野心不小。
太后便问,“甄嬛?是哪个字?”
甄嬛脱口而出,“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冯若昭听罢,“噗哧”一声笑出来,太后看向她,“淑仪为何发笑?”
“嫔妾失仪,只是嫔妾记得这字在此词中该读xuān,若说是“琅嬛福地”便是读huán了。”
“淑仪常日与熙妃在一处,学问倒是也见长。”太后说完又看了冯若昭一眼,冯若昭素日与季欣然相交甚密,她自是也不大看得上,此时玄凌又不在,更是不用给她脸面了。
“太后谬赞,嫔妾不敢。”冯若昭也知太后因着季欣然对她也不喜,便不再做声。
此时甄嬛尴尬的满脸通红,本想给皇上留个好印象,只是皇上如今不在也罢了,怎料自己一时语误,反让一个从二品的淑仪嘲笑了一通。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甄嬛略微扬起头,只目光并不敢直视太后,只是停留在太后的下巴处。而太后看到甄嬛的样貌时,惊得差点砸了手里的茶杯,这甄氏与朱柔则竟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处简直是如出一辙。而敬淑仪没见过朱柔则自然也不知太后为何这般失态,但即便她见过,太后想选谁,又岂是她能置喙的。太后愣了许久,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敬淑仪便在一旁小声唤了几句太后,才使太后醒过神来。
“相貌不错,人也雅清,哀家见了便心生欢喜,便留在宫中多陪陪哀家吧。”
司礼太监便又念到,“吏部侍郎甄远道之女甄嬛,留牌子,赐香囊。”
太后留了甄嬛的牌子,心情很好,之后又留下了一个秀女,其余的则是撂牌子。全部相看完已是月上柳梢,太后却不显疲累,也未让敬淑仪相送,只扶了竹息的手,颇有些神清气爽的回了颐宁宫。敬淑仪看着太后远去的身影,只觉得这后宫又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