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阳侯只有一个,齐敷也只有一个!大周多年来崇文薄武,朝中将才凋零,已是无可挽回之事。
玄凌心焦不已,季欣然便带着煎了一早晨的莲心薄荷汤往水绿南薰殿去。
玄凌依旧埋头于无数奏折间,见季欣然来了,忙起身来扶。彼时的季欣然已有孕七个月了。
“这么热的天,你身子又重,怎么还巴巴的赶过来呢?朕本打算看完这些折子就去瞧你的。”玄凌关心道。
“臣妾如何就辛苦了?只是不想四哥急坏了身子,中了暑气,便给四哥煎了莲心薄荷汤,四哥用一些吧。”
玄凌喝着汤,季欣然伸手在错金小盒子里蘸了些薄荷油为他轻轻揉搓太阳穴,“雁鸣关虽已风声鹤唳,但四哥天纵英明,自可呼风唤雨。”我柔声询问,“将帅的人选,四哥可还要更改么?”
他神色苦恼,“除了朕的姐夫驸马陈舜和抚远将军李成楠,再无他选。”
季欣然道,“四哥何不让六王与九王一试?听闻两位王爷还领着京城骁骑营的差使,还是有些担当的。”
玄凌思量片刻,“还需再历练。”随后他拿出一卷奏折递给季欣然,“你看看这个。”
季欣然展开一看,不觉失色,“摩格要上京拜会四哥?”
玄凌“哼”了一声道,“他敢这样肆无忌惮,还不是因为在粮草充足之故。赫赫南下每每败于粮草不足,此次摩格早有准备,他厉兵秣马多年,蓄有不少粮草,又在雁鸣关外大肆收掠,才敢放出这等狼子野心。”
季欣然急忙问,“他既粮草充足,此刻入京又意在何为?”
“名为拜见,实为向朕夺取幽、云二州,又要朕每年封赏,以金银各三百万两,绸缎百万匹赏赐,而他只以劣马三十匹作为他每年贡礼,岂非可恶之极!”
季欣然亦忿然道,“摩格这何尝是纳贡求赏,分明是要扫四哥颜面!他所要的赏赐乃是大周每年税供的三分其一,长久下去,大周根基自会动摇,四哥可不能轻易答应!”
玄凌目色阴沉,闪烁着幽暗的火苗,“他是狮子大开口!只是封赏也罢了,但幽、云二州向来易守难攻,是何等兵家要地,朕怎会拱手相让!他现在攻至雁鸣关外,如此苛求一是为探大周虚实,二是借此出兵夺地,也好师出有名。胡虏蛮夷,难为他这样心思!”
季欣然沉吟片刻,又问道,“他既敢如此前来,恐怕已有防范吧?”
“在城外驻守两万精兵,说是随侍。朕原想不许,但京师已报有不少细作混进,一动不如一静,先静观其变。”玄凌冷笑一声,“也好,他既敢来,朕就等着他。”
“摩格觊觎大周已久,如今粮草丰茂喂养着他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咱们实在不能坐以待毙。”
玄凌长长叹了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与赫赫铁骑相比,大周兵力并非不及。即便兵士中暑体弱,如有良将也非难事。只是眼下良将难求,戍边大将不过是苦撑局面,而兵士病倒之人又一日多于一日,难道真的是天不佑大周么?”
季欣然宽慰道,“怎会?四哥是天子,上天不庇佑您还能庇佑谁?譬如那年时疫,四哥正一筹莫展,就有了温实初研习出治时疫的方子。中暑哪里是什么了不得的病,哪像那年的时疫那样难医治,说起来宫里一个接一个,染上了那么多,若无温太医的方子,可不知要赔上多少的人的性命了。到底温太医有心,后来把引起时疫的病症和解方都保留了下来,如今温实初虽在南方任职,只是许太医却也是这方面的圣手……”玄凌静静听着,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日影在朱壁上渐渐淡了下去,月色好似要抢先跃上树梢。季欣然忧虑之余,亦不免好奇,这位挥师雁鸣关的可汗摩格,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