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痛,如同涨潮一般淹没了江御流的身体。
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被疲惫所充满,连动弹一下指尖都可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江统领,您撑住,马上就到了!”张春火急火燎的嗓门在耳边回响,“快让开!都他妈给老子让开路!”
江御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睁开了眼皮。眼睛酸胀无比,伴随着一阵直通大脑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下。
刺眼的阳光从天顶照下,射入他迷茫的瞳孔。
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张春满是大汗的脸立即贴了上来,急道:“江统领,您可算他妈的醒过来了!您没事吧?”
江御流又轻轻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多谢了。”
他侧过头,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一切——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用绳索和麻布临时拼凑成的简易担架上,张春与其余三名捕快正围在自己身边,神色紧张地关注着自己的情况。四周人声嘈杂、烟火朦胧,但却始终听不清晰,仿佛隔着一层窗纸似的。
『应该,是在炎凰城内的街道之上吧......』
江御流这么想着,摇了摇头,拼尽全力想要驱散脑海中的眩晕感。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却觉指尖传来一股温热粘腻的感觉,放下手一看,竟满是鲜红血液。
张春单膝跪在他身前,急道:“江统领,您还好吧?”
“我刚才......是去拿那件黑衣来着,然后就晕倒了么?”江御流有气无力地问道。
“那可不,您刚碰到那衣服,声都没出一下,眨眼间便栽在地上了。”张春急忙回道。
“卑职们害怕那衣服有什么古怪,但是您倒下之后马上开始七窍流血,卑职们都吓坏了,只能将您用绳索赶快吊上了崖顶,这不,正送您去太医馆的路上呢!”
“多谢了......”
江御流揉了揉太阳穴,喘了几口气,随后手撑着地面,努力想要站起来。
张春立即上前将他扶住,但是不管如何,江御流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江统领,您别勉强了,等到了太医馆再说吧!若是有什么内伤,现在妄动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张春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不......必。”
江御流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还在尝试着站稳,然而没过一会,他眼前猛地一闪,熟悉的景象好似闪电一般掠过了他的视线——
阴森无比的红黑色裹挟而来,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运动,变得一片死寂。湛蓝色的锁链缓缓漂浮在半空之中,遮天蔽日,将天空都遮盖了起来。
然而这一切,只在一瞬之间,立即如同海市蜃楼般转瞬即逝。
视线恢复了正常,张春大惑不解的脸又出现在了江御流眼前。
“是......影界。”
江御流抬手捂住了眼睛,自言自语起来。
“江统领,您在说什么?卑职没听清。”张春将耳朵凑近了一些,“您有什么吩咐么?”
虽然方才受挫,但是江御流的头脑却第一时间恢复了工作。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半晌后说道:“太医馆就不必去了。”
张春又惊又奇,张口便道:“江统领,您都这副模样了,若不请太医速速诊治,恐有大患啊......”
“无妨,我们现在在哪条街上?”江御流闭着眼睛,打断道。
“回江统领,在上城区的武德坊。”张春只得抱拳老老实实回答。
江御流点了点头,沉声道:“正好,张捕头,你把我送回云梦斋便可,从这里抄光正司小路,一顿饭的功夫就到。”
“可这......”
“此疾乃是积劳所致,并非什么大毛病,就不用惊扰太医院了。我府上自有人能照顾。”江御流吩咐道。
“对了,方才那黑衣,你们取来了吧?”
“取来了!”张春立即对手下打了个响指,骂道,“都他妈的愣着干什么,把东西给江统领过目!”
“别急,现在不必取出。”
江御流微微扬了扬手,随后吩咐道:“让兄弟们散了吧,你带着物证送我就是了。”
张春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他牵过来一匹马,把江御流放上了马背,随后遣散了手下,带着江御流朝云梦斋的方向走去。
过了片刻,便到了云梦斋前的小径。
绕过了小径,葡萄藤架便隐约可见,阵阵清亮鸟鸣不绝于耳。
“早闻江统领宅邸朴素雅致,看来当真如此啊。”张春笑道,“像卑职们这种大老粗,看看就行,真住进去,铁定不习惯,只有您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直穿云霄的女高音猛然炸开:“大好人!!!”随后从葡萄架下火急火燎奔出一名少女——正是疯丫头枫萤萤。
张春被她吓了一跳,一时瞠目结舌。
江御流沉叹一声,说道:“府上新来的婢女,不成体统。”说罢又道:“烦请张捕头搭把手,送江某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