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润的嗓音加上温和的面庞,看上去十分好亲近,属于那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相,眼里带着几分好奇与防备。
看见过沈易绥惊艳的惊艳的长相后,江凝对于突然出现陌生男子的多少有些警惕,但是这人不论是举止神情还是外貌打扮,看上去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应该不是恶人。
只是这荒村野地里,突然出现一个男子,确实着实奇怪,回想起之前在旅店里听到的对话,江凝心里有点紧张起来,她不确定这个年轻人是否可以信任。
“我们是外地来的,要渡河到对岸去投奔亲戚,天色不早了,途经此地想要留宿一夜。”
年轻人脸上漾着温温弱弱的笑,“不知二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莫,她姓江。”莫妍叶似乎也有些防备,没有说出全名,毕竟萍水相逢不需要知道太多。
“哦,莫姑娘,江姑娘。”年轻人很有礼貌的说道:“虽然二位远赴而来,但我奉劝你们还是原路返回为妙,再往前去就是那群水匪的地界了,两位姑娘无依无靠,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才是。”
“那群水匪当真有这么厉害?”莫妍叶插着腰。
“他们毕竟是亡命之徒,朝廷年年都会派人来清剿,但是他们生性狡诈,打不过便躲,过了小半年朝廷的人走了便又卷土重来,可以说比当年的北夷人还要难缠,连皇帝陛下都拿他们没办法,你们两个姑娘家若是执意要去那里,恐怕会吃亏的。”年轻人含着惧怕与怨恨的口吻叙述着。
“这里以前是个热闹的村子,有的沿河捕鱼为生,有的种田养鸡,生活不算富足但是至少很快乐。我原本自小就在这长大,但是几年前水匪把我父母都杀了,我一个人逃到了外地,饥一顿饱一顿地挨到了今天。”
说着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明天是他们的祭日了,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赶回来给我的父母上香祭拜。二位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家住下,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江凝与莫妍叶纷纷对视一眼,心中疑惑得以解开,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年轻人的身世居然如此可怜。
他既然不在此长住,只是每年祭之日回来,那么这个屋子这么破败便也解释得通了,只是她们俩毕竟是姑娘家,与一个陌生男子同住一屋可能不妥,况且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真若碰上危险恐怕要她们来保护他才对。
于是江凝与莫妍叶便谢绝了年轻人的好意,在隔壁邻居家的房子里住下了。
推开门灰尘与蜘蛛网扑面而来,江凝和莫妍叶后退好几步才堪堪躲避过去,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不过这儿荒无人烟的,有地方住已经很不容易了,两人也没有挑三拣四,简单收拾了一下,天黑之后便开始烧火做饭。
江凝今天收获不佳,只抓到一只小胡獾,跟旁边的年轻人借了他从外地带来的香葱去腥味,随意攀谈几句,江凝很快便了解了他的相关事迹。
他本来是一个乞丐,后来到一家小酒楼当学徒,干了四五年,领着微薄的薪水,这次请了十天假回乡祭拜父母,明日祭拜完便要回酒楼去了,半天也不能耽误。
除此之外,江凝为了感谢他的香葱,送了一块兔皮给他。
年轻人诚惶诚恐地推拒,最后在江凝的坚持下收下了。
江凝听他说故事来便联想到自己的过去,正好沿途上猎了不少兔子拔了几张皮毛。
这些兔皮她们自己留着做了两个帽子,剩下的这一张便给了他。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莫妍叶和江凝站在院中看着今夜还算明亮的星空,前几日都烟雨朦胧的看不到几颗星星,今晚总算一饱眼福。
越是靠近北方,天空便越是接近,可谓风高气爽,起初莫妍叶还有些不习惯,伤口也总是发疼。
但随着时间推移,加上托江凝的福每天都能吃上野味,伤口恢复得很快,环境也很快适应下来。
江凝从前是不太爱看星空的,因为吴洲城的城墙很高,而且家中事务忙碌,很少有机会闲下来抬头看看天空。
这时,莫妍叶忽然扭过头来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凝想了片刻,说道:“等到了北夷,我要先找出杀我娘亲和宋叔的仇人,等我报了仇之后,如果能够全身而退的话,就当一个猎户,住在山林里,以打猎为生。如果能够遇到一个知心之人便与之长相厮守,如果遇不到等我老了便养一对猫狗作伴,倒也并不孤独。”
莫妍叶听了哈哈一笑,觉得她说的不赖,于是说起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我以后要赚很多钱,给我死去的爹娘和舅舅找一处风水宝地,把他们葬在一起。我还要嫁给全世界最有钱的男人,成为最幸福的富家夫人,一辈子吃喝不愁,再也不用做那偷鸡摸狗之事。我还想开私塾,办善堂帮助那些穷苦百姓。”
莫妍叶抿了抿唇,哀叹道:“我曾经偷过一个男人的钱,他见钱不见了就当街大哭,被许多人嘲笑,我也笑他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不就是丢了点钱么?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用来给妻子治病的救命钱,然后他的妻子病死了男人也上吊自尽了。我……”
江凝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我很后悔,哪怕后来我立誓不偷穷人的钱,但是这孽已经造下了,我死后大概会下地狱受尽酷刑吧。”
“所以你想开办善堂,帮助穷人,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
“是的。”千愁万绪数不尽,莫妍叶抬头看着茫茫星空,心中暗暗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