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学校大通社叫我们新进来的委员每人写一篇练习稿,我们文艺部的副部,大二的学姐向我们许诺,写得好的可以发在校报文艺栏上。我们这些青涩小生,怕是要笑出声,以为功成名就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在锦绣生花的妙笔上。门门道道教做人,不受打击老天真。
对于大通社(大学生通讯社),我起初还是比较热情的,多少书生意气都洒在那了,在百无一用的日子里,在嫉世恶俗的日子里,也在随波逐流傲骨全无的日子里,横竖撇捺点,长句更短句。至于进入大通社的根由始末,这里还是要提一下:
在军训那段日子里,每天晚上训完还要写个日记式的军训感言,我也是傻傻挺认真地写,歌功颂德,军训好,军训妙,军训好得呱呱叫。写完是要交给当时的助理班主任看的,助理班主任是我们同专业的大三学长学姐,觉得我写得很好,无论感情真挚,字迹工整,思想启发深刻,是个“苗子”,就把我推荐进了大通社。那些埋怨吐槽军训累军训没人性的道友,都不免受到了批评,助班还在教练那里打了小报告,然后第二天额外受到教官“照顾”:
“虽然教官说,我们是菜鸟,是一坨屎。但我们会努力做菜鸟中的佼佼者,扶得上墙的屎,让他刮目相看。”军训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此,当教官独一份念着我的感言稿时。
我那种嘻嘻哈哈,苦中作乐的心态还是没变的。即使如火热情难免贴了不少冷屁股。
既然是文艺栏报,我们这些新进来的委员就是随性挥笔了,朝着自觉文艺的方向出发,一时间风月无边(虫二),故事男女一大堆。不过交上去之后,结果统统都被告知不合格,理由是不符合学校治学之风。
文艺部的学姐义正辞严地将我们批了一顿,将管校报的领导指示都下达了过来,要改的改,要重写的重写。学姐给了我们很多素材,提供了一些写作方向的建议。既然是校报,肯定要紧贴校园,玄幻都市言情就别想了。其次,最好是掺糊点歌功颂德,领导丰功伟绩不能少,再不济也要说说新生入学的感慨(正面积极的),学校建筑物多么多么宏伟,风景多么多么优美,学风多么多么淳朴呀,乐不思蜀啊,误把他乡认故乡啊…
于是我们这些新进的委员大多是充当了段子手的角色,像个吹捧的喇叭,羊头狗肉统统大写特写。多年在历史文里翻滚,脑海里就冒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知识分子总是要被统治阶级驱策。于是一篇篇言不由衷、词不达意的练习稿就交了上去。有些是诗,有些是小短文,诗诸如云:“最是科大十月中,风光不与外人说…”文诸如曰:“最幸运的事,亦是最美的遇见,便是来到湘北科大…”更有热情洋溢的口号文:“校园啊,我亲爱的校园…”最后清新之感全无,全TM套路作怪,大家都几乎一样,主题突出—河山一片大好。
我当时的稿子就是要改的,此前花不少工夫写了一篇叫做《记忆的碎片》的文章,缅怀了一下大学之前的日子,纸上写着回忆,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从幼儿园玩泥巴到大学军训踢正步,学龄前儿童到本科生。因为篇幅有点长,也沾了风月的边,于是被“下令”整改。
我交上这篇文章的时候,审阅的学姐对它印象很深,还夸我写的不错、庄谐有度。不过缺点就是前面说的两点,对此我真的叫屈,谁知道我校规矩多呢,你前面可什么都没交代啊,用专业知识来说你这是失职你知道吗?我写那么长不是我以为校报也可以搞连载嘛,还有不得涉及爱情题材,学校咋还这么封建闭塞啊,现在网上和电视上不都流行这个调调嘛,我还只是小小地、一丢丢地涉及了,TMD这也不准。然而这话只能是腹诽了,嘀咕都不敢…好吧,我承认错误我改。
最后我就交了一个半成品,凝练了中心思想突出主题写了一则寓言,说实话也有着小动机,我也是抱怨这规矩多的校报的,还有这走过程的副部学姐(脑子呢,故意走个传道授业解惑的过程?)。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嘛,我就是要反抗一下,很自负很皮。交上的寓言故事我可以贴出来:
春天来了,两只虫子破卵而出。
他们一只是蚕,一只是毛毛虫。也不知道是咋地,他们找到了共同喜欢吃的食物—叶子,所以他们生活在了一起。
蚕是个吃货,无忧无虑地,整天啃着叶子;而毛毛虫是个“多动症”患者在叶子上爬来爬去,好像很焦急的样子。他们都好奇着对方,蚕问:
“毛毛虫大哥,你为什么一身都是毛啊?而且毛还是黑黑的?”
毛毛虫没有回答蚕的问题,只是在叶子上蠕动着,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白啊?雪白雪白的,没过几天就换了一套衣服,肯定是很爱干净的女孩子吧!”
蚕也没有回答毛毛虫的问题,兀自吃着美食。日子一直往前走,蚕和毛毛虫也慢慢地长大了。
有一天,蚕和毛毛虫都学会了吐丝,他们比赛看谁先成蛹和谁先出来。于是他们两个不停地吐丝,把自己包裹在里面,严不透风,形成了两个茧,直到看不到对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