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寒假过完,开学之后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顺利毕业,找个去处。
班里面传来传去就是谁谁谁签了什么好工作,谁谁谁考上了985、211高校的研究生,或者谁谁谁要去机关、事业单位领铁饭碗。
考研考公的成绩已经放榜,几家欢喜几家愁,再愁苦再迷茫也要吃饭,无论是升学深造还是去工作,主动还是被迫,每个人最后都找到了目标,当然,有没有光明的未来另说。
学院例行开展了创新创业宣讲会,明明是九死一生的行当,老师们使劲忽悠,说是说万一成功呢,就像一场传销活动似的,谁喝了鸡汤,甘当冤大头、炮灰,那也是愿打愿挨。
恰逢那时候齐绩家拆迁发迹,众人调侃他,喊他“齐少”,怂恿他创业当老板,寝室几个人争抢着要给他当保姆当司机,真是平静又急躁的生活中一个印象深刻的玩笑。
毕业季期间,全国各大高校屡屡爆出本科毕业生、研究生毕业生自杀的新闻,防微杜渐,学院里也适时地开了一次安全思想教育会,是学工办的谷博老师主持的,讲话的重点不是大学生如何保护自己的安全,而是如何保持心理健康。
“老师严厉多管,学生受不了要自杀,老师不管,学生达不到毕业条件,毕业不了要自杀,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出问题舆论一边倒,都是老师的错呢。”
与大多数人把学生轻生归咎于师生矛盾、情感纠纷不同,谷博老师认为绝大多数原因是学生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想不开,沟通太少,承受能力差。
“因为失恋就想不开、要自杀的现在很少了,据我观察,现在的年轻人好像对感情都看得很开,拿得起放得下,洒脱得很。”老师睿智有趣地总结,令人捧腹大笑。
很多年后,当众人已经习惯了患得患失,看着背叛的火车或飞机穿梭于各个城市的时候,一定会记起多年前在科大的那句妙语。
……
四年大学学业最后一关便是学位论文,这是能否顺利毕业拿到双证的关键。我们专业申请的是管理学学士学位,时下流行的写法是用地方的数据套已有的论文模板,经过抄、改、查重、降重,自己的论文就凑了出来。
学士学位论文并不必需提出新的观点,能把问题讲清楚,把论文表达的东西理顺,就算及格。有些同学写得很新颖,比如说共享单车的管理问题,让人眼前一亮,也有同学写得很偏,比如同性恋管理办法探讨,答辩当场就让某位老教授愤然离席。
说到用地方的数据模板,那时大家做的更多不是去各大网站找统计资料,而是去“实地调研”,了解情况,比如去瑶湾、常晨乡这些实习过的地方,办事的同时,吃饭喝酒,又真实,又社会。
最积极调研还属齐绩,跑了好多趟,油光满面的,瑶湾街道的书记是他忘年交,他又重申了几遍,让人心生羡慕,耳朵生茧。
老师说,这样调研写出的论文数据和政策效果都支持结论,不容易被认为是泛泛而谈、“假大空”;同学们说,主要是不怕查,不容易查,小城市区级以下的数据合理范围内编造、篡改,没人注意的到。
然后经历了三四个月的抄、编、改,期间也有打鱼晒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不过好在我的指导老师陆老师足够负责,我本人心理健康,抗压能力强,脑袋够用,尤其是脑袋里那副质量过硬的牙齿,当我感到难以继续时,有牙可咬,还不至于咬坏。
于是磨磨蹭蹭、拼拼凑凑弄出七千字,降重到百分之十以下,就匆忙拉到答辩的讲台,磕磕巴巴地讲了十几分钟,因为我所写的市场营销和文化产业方面的内容属于管理学偏门,被答辩老师之一、教公务员法和行政法学的徐老师杠上了。
徐老师认为我没有案例,来自企业智库的数据也不可靠,经济学内容过多管理学内容偏少,我马上装怂,把大家都会的套话一说:
“老师批评得是,后面我会按照您的建议修改论文的。”
论文答辩是必须要“挂”人,专业两个班六十多人一起进行,几个答辩老师一起评分,矮个里挑最矮的,论文内容最差、表现最不好的,分就会很低,所幸有齐少兜底,我也就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关。
答辩完后大家就挺放松了,第二天早上,专业里约好一起拍毕业照,在月湖桥、冠亭、君桥、田径场、文科楼和图书馆分别取景,大家依次换上民国服、高中校服、学士服等衣饰,俯拍、仰拍、抛帽,摆pose,傻笑。
我记得当时龙狗还准备了一副墨镜,有点酷,大家都戴了拍了几张。快门一响,咔擦,一张张纪念青春的标本,时光总是把最美好的留下。
下午的时候,专业里本来是安排了毕业晚宴的,学院的领导太忙了,嫌一个专业一个专业地出席到场太麻烦,就干脆把我们和法学专业的酒会一起操办了。
也邀请了其他学院的任课老师过来,结果只有教我们经济学的贺老师过来了。叶红书记此时已经调任后勤部了,邀请都没人邀请。
开席之后,学院领导人实在太忙了,屁股还没坐热,饭菜还没上齐,说了几句场面话,遥遥举杯喝了几口,就匆忙离去了。
席间大家说说笑笑,举杯共饮,谈论起将来打算,就着饭菜,又回味起大学的点点滴滴,不过终究是道一声珍重、祝一句前程似锦。
“苟富贵,勿相忘。”
“以后来广南,找我玩啊。”
“以后来酥州,找我玩啊。”
……来期未有期,熟悉的邀请句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