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传来几道蟋蟀的叫声,接而房门开了,细微的脚步声传过来,没一会儿又传来了几道猫叫声。
傅真碰了碰身旁的裴瞻,旋即打开后窗,一跃入内。
屋里点着调暗了的油灯,纱帐之内,有沉重呼吸声。
傅真来到床前,拨开纱帘一看,只见禇钰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上苍白,果然已经瘦脱了形,光着的膀子看上去肉都松了不少。
傅真轻唤了一声“禇将军”,他没有动弹。傅真便伸手去揭他的被子,打算看看他的伤势。
一只手从侧方伸过来,把他的手又挡了回去。
裴瞻道:“他衣裳都没穿,你也看?”
傅真啧地一声:“这有什么?他伤在右胁之下,又不是私处,我就看看伤!”
裴瞻不由分说指着外边:“你去那边,我来揭。”
说完把被子掀了起来。
只见那日傅真看过的伤口处,此时已包扎起来,但是仍看得出来伤口周围是肿起来的,红肿的范围都扩大到了腋窝之下,以及胸膛处。
傅真探头看了两眼,不由皱眉:“这都多少天了,怎么看上去都越发严重了?”
说完她凑近了些,又仔细打量床上。床上倒还算干净,只是禇钰微翕的双唇已经干起了皮,再看床头茶几上,一碗茶只剩了一些茶底,却也不曾另有茶水备着。
“果然是这样!”傅真端起茶杯,“他这个状态,吃饭都成问题,如今却连水都喝不着,这伤怎么会好得起来?
“但凡身边人用心几分,他也不至于如此了。”
裴瞻道:“荣王妃亲自下令医治,不会有人敢不遵从。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只能是徐胤或永平了。”
“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可真不是东西!”
傅真愤愤说着,将杯子凑到禇钰唇边,将那点茶底喂到他嘴里。
那细小的水流刚流入唇舌,昏睡中的他立刻极速地吞咽起来。
可是茶水并不多,也就两三口的量,全数倒入之后,他喝不到更多,便忽然一把攥住了傅真的手腕!
傅真愣住,连忙把杯子交给裴瞻:“你快去找点水来!”
裴瞻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动。
傅真道:“快去呀!他都快渴死了!”
裴瞻方才黑着个脸站起来。
但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蓦地抓住禇钰那只手腕,用力一扯,直到将这只手扯开老远,他才顶着满脸寒霜走到屋角去倒茶。而刚拿起壶,他就被桌旁一支药罐子引去了目光……
傅真咽下满腔的无语,将目光调回禇钰脸上。后者显然是极为饥渴,呼吸紊乱了,嘴里也含糊地发出了声音。
傅真深吸气,把面巾拉上,又叫道:“禇将军?禇将军?”
“别叫了,他听不见!”
裴瞻端着碗水走回床前,吐出来这几个字里没有半分好气,“水里有安神药,他醒不来的!”
说完他递了个药罐子过来。
罐子里头还有药渣,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容易让他们这些经常与草药打交道的人闻出来。
傅真简直不能相信,禇钰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给他喂安神药?这是生怕他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