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战军与郝佳丽的大表哥一走,木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剑拔弩张了。
陈凤自从脚痛到最后丧失劳动力,再过两个月就有整整两年时间没与自己的丈夫见过面。
郝佳丽的父亲自从那份电报起也没见过陈凤。
这两人是真正熟悉的陌生人。
一时间,两人除了尴尬就陷入了沉默与冷战中。
尤其是陈凤,陈战军跟郝佳丽的大表哥一走,她无所适从了。
坐在灶边,陈凤用烧剩了的,附带着黑色木炭的,短短的棍子在灶外的地面扒拉着,写着,也没看出来写的是什么字。
郝佳丽的父亲则先是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收拾,如,洗吃完饭后的饭盒,筷子,还有洗自己给陈战军寻找草药时在山上湿透的衣裤和满是泥的鞋。
衣服和鞋郝佳丽的父亲是去了木屋后面的泥坑边洗的,即使屋外的天空依然飘着毛毛细雨,郝佳丽的父亲宁愿让雨打湿自己的身,也不愿意呆在木屋跟陈凤多独处一分钟,或者用桶从泥坑打来水在木屋里洗自己的衣裤和鞋。
陈凤也由得他,陈凤百无聊赖地坐着,她这腿反正在家乡时她就习惯这样久坐了。
陈战军与郝佳丽的大表哥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而陈凤这一坐就坐到了夜幕降临天黑了郝佳丽的父亲才把衣服与鞋子洗完。
郝佳丽的父亲将洗好的衣裤晾在木屋外的屋檐下一根剥了皮的木棍子上,又将两个鞋用两根手指粗的材棍叉起来竖立在木屋的外墙滴水晾晒后才回到了木屋。
郝佳丽的父亲一回到木屋,自顾自点燃木屋一角一个用碗装着的专门用来照明的松树节疤后,郝佳丽的父亲就默默地躺床上去了。
松树节疤里的松节油燃烧得把整个木屋照得通亮通亮的,陈凤透过光亮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背对自己躺着。
陈凤开始后悔自己不该留下来在山上了。
从自己的侄子与郝佳丽的的爷爷走后,郝佳丽的父亲不但没跟她说一句话,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下,陈凤有点坐不住了。
郝佳丽的父亲这么早就睡下了,陈凤知道,自己的丈夫根本就不想理睬自己,而自己行动不便,接下来自己要吃的晚饭在灶上的锅子里热着还好说,近在咫尺,轻而易举。可陈凤想着等下万一她要去木屋后面上厕所该怎么办。
木屋虽架在山顶的一块被木材厂的伐木工人铲平的地,而木屋周围的地面就坑坑洼洼的了,陈凤即没有在家时的方凳,郝佳丽也不在身边可以搀扶她,除了上厕所外,今晚虽说在这山上没带换洗的衣服不洗澡,但陈凤是一定要洗把脸洗个脚才能睡觉。
因为脚有疾患,这一年多来陈凤还有每晚都用热水泡脚的习惯,贵叔说,这能促进血液循环,去她腿内的风寒。
可那洗脸泡脚的水她陈凤怎么去屋外面的泥坑去提。
陈凤只有自己拄着拐棍移动脚步做这些事了。
陈凤首先把锅子里饭盒蒸热的饭菜吃剩了一半留了一半,吃完,也不叫郝佳丽的父亲起来吃饭。
吃完饭,陈凤就提着空桶拄着拐棍,一步一移地走出了木屋。
出了木屋,陈凤只知道木屋后面有个泥坑及泥坑里有水,至于泥坑在木屋的左边还是右边,还是屋后面,陈凤白天也没问自己的侄子,陈凤只有自己找找看了。
而要找泥坑对陈凤来说就难了,陈凤既不熟悉这山,本来这飘雨的天气,天色就阴暗,此刻天已经黑得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陈凤走出木屋门口几步,又退回木屋,从木屋的柴火灶里抽了两根燃烧正旺发出明火的柴棍照着自己脚下的路。
当陈凤拄着拐棍在木屋周围坑坑洼洼的山上,摔打摸爬地忍着脚疼找到了屋后面的泥坑时,陈凤手中的柴火还没燃烧完就灭了,是山顶的风吹灭的,也是毛毛雨浇灭的,只留下柴棍燃烧的这一头红红的火星映入了陈凤的视线,以及一曳烟雾随着寒风飘进了陈凤的鼻孔里。
陈凤只有丢掉手中的柴棍,明火灭了,这两根棍子拿在手上也没用,光这点火星照不了路面。
但是没有了照明,陈凤就只有是如瞎子摸着往泥坑里打水了,看着幽暗明晃晃的水面,陈凤也不知道这个泥坑有多深,陈凤想也不想的就像在家乡水井打水一样的将桶口对着水面一罩,再把桶口一翻转朝上,一桶满满的水就舀进了桶里,然后,陈凤将水与桶一起拉出了泥坑。
水打上来后,陈凤用手提了提,觉得太沉,陈凤将桶里的水倒入泥坑一些,又再提手上掂了掂觉得不费力了,陈凤就找自己打水的时候随手一放的拐棍了。
陈凤不知道刚才自己随手一丢把手中的拐棍丢在哪了,没有拐棍陈凤是一步也走不了,更不要说提着水回木屋了。
于是,陈凤蹲下身子,即使天黑看不见,也就着地面在泥坑边缘摸着地面寻找这根拐棍。
但是陈凤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这根棍子,陈凤估计,他手中的这根棍子是从原地滚到远离泥坑的地方去了。
木屋与泥坑是处在这座山的山头,站立在山头,脚下就都是山坡了。
不见了拐棍,陈凤站起身,想大声叫郝佳丽父亲帮忙给自己提这桶水回木屋,或者再送根棍子给她,但陈凤又硬着这口气忍住了。
自己的丈夫这些年亏欠了自己这么多,这次上山又看到了自己的腿这个样子了,自己还得不到丈夫的照顾与关怀,陈凤知道,她与郝佳丽的父亲两人的婚姻已走到了尽头,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已经到了即没缘也没份更没恩的地步了。
陈凤也打算今晚就这样跟郝佳丽的父亲冷漠相对一个晚上了。
而且陈凤也想好了,下午陈战军他们在的时候,她本来看郝佳丽的父亲这几天对她的态度,她明白他们俩的这个岌岌可危的家终于要走向结束了,她对郝佳丽父亲说的那些话虽是狠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话,这些话是陈凤的心声,也是陈凤用另一种方式与语气告诉郝佳丽的父亲她还是割舍不下他。
只不过陈凤不会委曲求全开口直接求自己的丈夫,这些年苦难的生活磨去了陈凤一个女人该有的温婉,陈凤的个性变得跟铁一样的硬,不!比钻石还硬!
只是郝佳丽的父亲并不买她的帐,受她的胁迫,陈凤仅有的一丝希望,也就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就看现在陈战军他们走后,郝佳丽的父亲对他完全不理不管,陈凤终于认清了,郝佳丽的父亲对她已没有丝毫的感情了。
陈凤决定明天早上,即便陈战军与自己的侄子不来接自己下山,陈凤想好了,哪怕冒着在那悬崖处出事的危险她一个人也要下山去,下了山后陈凤毅然决然地会马上回家乡去,一刻也不在木材厂呆了。
陈凤的心也死了,当初媒婆带着郝佳丽的父亲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她那颗心的火与热这些年被这个男人的无情全冰冷了。
陈凤决定放手,当然陈凤也不会哭,更不会流泪,在这样一个下雨天黑的晚上,陈凤自己坚强着。
找不到拐棍后,陈凤就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提着泥坑边盛着水的水桶准备摸黑回木屋,没有木棍,陈凤打算把手中的水桶当拐棍拄着,每走一步,水桶落地来受力她的手。
可就在陈凤提着有重量的水,又没拐棍的支撑下迈开了第一步的时候,陈凤才体会出她身体的重量与水桶里水的重量全部要她的腿支撑,即刻,陈凤的腿受不起这些重量疼得站不稳脚步一个倒栽葱,陈凤的身子向后倒去。
陈凤连人带水桶掉进了泥坑里。
泥坑的水漫过了陈凤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