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观摩舅舅和郑董制作的沙盘足足用了两个小时。
我走进小礼堂的时候,舅妈和婶子正在给孩子们发送礼品。
礼品很别致,每个孩子都得到了一枚徽章,一个近似一元硬币大小的徽章。徽章上印刻着“望田”俩字,围绕着“望田”俩字的是半圈英文字母,也是望田的意思。
徽章送给孩子们留作纪念。孩子们柔嫩的小手,都在忙乎着把徽章别在胸前。
关娜给孩子们买的红、蓝、白、绿、粉、黄的背心,左胸上佩戴上舅妈和婶子制作的徽章,显得更加时尚和靓丽。
第二件礼品,每个孩子得到了一个房屋模型。这些模型都是之前淘汰下来的,也算不上是废品。只是不适合摆放在沙盘上。
原想没用了,准备以后逐步处理。是杨文洁提出了要求,她问舅舅那些废弃的房屋模型能不能送给她一个?舅舅当然同意。
杨文洁的要求得到了其他小孩的争相效仿,孩子们嚷嚷着他们都想得到这样的礼品。
舅妈和婶子赶忙把工作室里堆放的一些房屋模型也都擦拭干净,拿到沙盘近前,数了数正好十五个,孩子们一人一个。
第三件礼品是孩子们到北京后,我给孩子们拍的所有照片以及舅妈和婶子给孩子们下载的世界各地著名建筑的图片。孩子们接到礼物个个爱不释手。
第四件礼品是舅妈和婶子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一个类似旅行包的书包。目的是让孩子们把他们的旧衣服和旧鞋用旅行包装回去。
村子里没有商店,舅妈和婶子托艾静在北京买的。我领着孩子们游玩,艾静抽空去买的。这事我还真的不知道。
第五件礼物是我托艾静购买的那些光盘,送给孩子们,让鑫药和雨欣代收。鑫药早已经把那些光盘珍藏好了,那些光盘将是孩子们回到大山后最宝贵的精神食粮。
明天,孩子们即将踏上开往贵州遵义的火车。这些孩子究竟能有几个是舅舅和郑董希望的人才,现在还不好说,得等到孩子们回到郑董的东、西厢房,把作文写好了,才能看的出他们的心向往何方。
杨文洁在舅舅和郑董的心目中已经是望田公司的第一个学员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签订合同。等两年后,村子建好了,学校正式成立了,杨文洁会跟其他各省的优秀儿童一起来到这个小村庄进行系统周密地学习。他们将是未来大山旧貌换新颜的希望。
告别了小礼堂,鑫药和雨欣领着孩子们回到郑董家的东、西厢房写作文,我们这些大人回到舅舅家的小院静候佳音,希望孩子们能写出他们心中的向往。
在舅舅家的小院里,我看到艾静和裴师傅亲密地说着什么,感觉他们还真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深父女。
舅妈和婶子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唉声叹气。舅舅问她们怎么了,舅妈说明天孩子们就要走了,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
舅舅安慰舅妈和婶子,说过几天就会有一帮安徽的小孩来村子里做客。舅妈和婶子仍是唉声叹气,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真要分手了,心就像被人抽走了一样难受。
我觉得舅妈和婶子这才是正常人的情感。老爸和老妈要是真离婚了,他们会思念对方吗?我想可能性不大,他们想得最多的是他们在这场离婚纠纷中到底谁是受益者。
“夏焱,我听你郑叔说,你爸和你妈都搬到你北京的别墅去住了?”舅舅问我。
我表情尴尬地回答:“嗯。”
“明天,送完孩子们,我和你郑叔,还有你舅妈和婶子准备去别墅看看你爸。他苏醒后,我还一直没有去看他。”
我想告诉舅舅,老爸和老妈正在闹离婚,想想算了。老爸和老妈闹了一辈子离婚,到现在还凑合着过着,就算我说了,舅舅也会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舅舅压根儿就不相信我爸妈会离婚。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就曾经当着姥姥姥爷和舅舅的面闹过无数次离婚。那个时候除了我当真,吓得哇哇大哭,姥姥姥爷和舅舅连劝他们一句都懒得劝。
“夏焱,明天去别墅,我准备把村子里这套老房子的房款给你妈带去。”郑董说。
我劝郑董:“郑叔,我妈那是贪得无厌。您别当真。”
“夏焱,就让你郑叔把钱给你妈吧。”舅舅说,“你爸这病将来肯定还要花很多钱。”
“我爸的医药费,丽娟都给垫付了。”我说这话,感觉很没面子,什么事都是王丽娟花钱。
“你和丽娟的事现在怎么样了?”舅舅问。
我敷衍:“丽娟出差了。我爸妈住进别墅,有他们看着,想离婚还得等一段时间。”
“能不离尽量别离。那个关娜,你尽朋友的义务多帮帮她,但感情上还是疏远点为好。”舅舅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在给我上课。
“夏焱,我听你舅舅说了你和你媳妇的事了。”舅妈插话,“你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会闹到离婚的地步?”
“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郑董说,“那个林总是面儿上的人,夏焱和她在一起生活,肯定很憋屈。我在这方面有生活体验。跟一个虚荣心特别强的人过日子,要多累有多累。”
我不想拿我的婚姻当做大家的谈资,尽管这些人都是我所敬重的人。
婚姻不是周围的亲朋好友劝一劝就能美满的,婚姻完全是个人感受。我喜欢关娜,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喜欢。关娜也曾经虚荣过,哪个女孩没有虚荣过?
舅妈和婶子例外,她们从小无父无母,她们不知道来自于父母给儿女们的压力是多么地强大。父母以爱的名义强行干涉儿女婚姻的自由,这些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早先的女孩子处对象交男朋友首先考虑的是对方的人品。
现在钱已经主宰了一切,人们的拜金成风需要文化人用他们的作品来纠正老百姓的错误观念。可就连那些安贫乐道诲人不倦的文化人都开始为金钱而奋斗了,每写一部小说之前想的是如何讨好读者,怎么迎合读者的心态,这样他的小说才有可能成功。
而成功的标准就是拥有多少粉丝,获得多少收益。教化读者,关注人性,抨击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现象,这类写法等于自寻死路,写出的东西根本没人看,
没人看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说明没有成功,一个失败者哪儿还有什么资格谈人性和教化别人?
婶子听到郑董的话,颇为感慨地说:“现在台湾人看大陆很多女孩特别虚荣有点不理解,毕竟大陆是……”
婶子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裴师傅的儿子带着几个地痞冲进了小院。
裴师傅吓得够呛,哆哆嗦嗦地质问儿子:“宝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白让那个臭婊子羞辱了?要么赔钱,要么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宝儿,爸爸求求你,别闹腾了。爸爸赔你钱,你先领着他们回去吧。”
“回去可以,让那个臭婊子给我磕头认个错。然后,您跟我们一起回去。”裴师傅的儿子晃悠着脑袋,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艾静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看样子她根本没有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万一这几个人当中有手脚利索的呢?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郑董掏出手机拨号。一个地痞恫吓郑董:“你干什么?小心我废了你。”
“我报警,你废了我,警察正好抓你。”郑董很幽默,电话拨通,“您好,我们这儿来了几个入室抢劫的,希望你们赶快过来。”
郑董哆哆嗦嗦地将舅舅家小院地址告诉了警察。
一个地痞手里拿着根棒球棍,冲着郑董走了过来:“老不死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郑董神色紧张地故意放开嗓门质问来犯者。
我面对着郑董,背对着行凶者。此时我早已站起身,地痞从我身后擦肩而过,冲着郑董奔去。
我顺手抄起身边的一个木凳,照着地痞的后脑勺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混混的脑袋也是肉做的,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瘫倒在地。
其他几个混混向我冲来,艾静飞身上前,一脚踢到一个混混的左脸上,混混被踹了一个跟头。
另外一个混混举起棒球棍向艾静的头上砸去,舅舅将手中的陶瓷茶杯朝混混扔去,其动作颇像影视剧里大侠的风范。真准,正打在混混的脑门上。
舅妈和婶子也冲了上去,一个混混用手中的棒球棍朝舅妈打来,舅妈轻轻一躲,稍微一侧身,用胳膊肘狠狠地捣在混混的胸口上。
婶子给另外一个混混玩了大背挎,混混平展展地摔在了地上。
真没想到,舅妈和婶子不单单舞蹈跳的好,打架也是蛮一流的。
云鹏也不含糊,跑到厨房拿着菜刀瞪着牛眼冲了出来。但云鹏毕竟不是打架的料,虚张声势地手举着菜刀,却不敢上前一步,站在原地打哆嗦。
这帮混混万万没想到,他们今天遇到了一帮悍民,个个打架不要命。往常他们横行霸道的时候,基本遇不到抵抗,习惯了。除了警察,他们谁都不怕。
今儿算是倒了大霉了,眼前这帮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还愣着干嘛?跑吧。一会儿警察来了更倒霉。
裴师傅的儿子见大事不妙,也想跑,艾静一个箭步蹿到他的近前,拦住了他的退路。
“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裴师傅的儿子哀求着艾静。
“跪下!”艾静命令裴师傅的儿子,裴师傅的儿子”噗通“一下跪倒在艾静面前,艾静纠正道:“没让你给我跪,给咱爸跪下。“
“谁是咱爸?”裴师傅的儿子彻底懵圈了。
裴师傅走到儿子近前:“还能有谁,你老子我呗。我刚刚给你认了个妹妹。”
“你也老大不小了,儿子都上小学了,你怎么就这么混?中午,咱爸都同意给你写字据了,你下午还要带着人来这儿闹事?”艾静教训她的干哥哥。
“姑奶奶,这么说,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妹妹了?”裴师傅的儿子跪在地上仰着脖问艾静。
艾静笑了:“我已经认了咱爸做干爹了。以后你就是我哥,不过你这个哥哥要是不听话,我会帮着老爸修理你的。”
“妹子,没想到您这么厉害。这以后可没人敢欺负我了。”裴师傅的儿子没皮没脸地说。
被我一凳子砸倒的那位也站了起来。脑袋破了,流了点血。
舅妈回屋给他拿了药箱,主动给他包扎。混混也是人,也懂得好赖。他们的缺点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郑董从兜里掏出八百块钱,递到混混手里:“回去到医院再好好看看。”
“这,这怎么好意思。”混混谦虚着,“我们也是被那家伙忽悠了,说你们欠了他的钱。只要把钱要回来,给我们几个一人分点。唉,真是财迷心窍。”
“哥们儿,一会儿警察就到。”我走到混混的近前说,“你要是不想被抓,赶紧走吧。”
“你,你,你是夏焱吧?我认识你,去年你把我哥暴揍了一顿,今年我又挨了你一板凳。你不是娶了富婆了吗?怎么也来这个破村子里混?”
我的天,原来是刘胖子的弟弟。难怪我看他这么眼熟。他之前也总跟表姐混在一起。刘胖子腌臜我的那些话,兴许都是从他的嘴里得到的。
这下好了,我和他们哥俩都结下了仇。
“夏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也是有眼无珠,希望您以后不要把这事挂在心上,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您有事,尽管说话。”
我被眼前的这个人弄糊涂了。他们这类人的思维也蛮独特的。我从地上捡起棒球棍,还给混混:“装备不错,这棒球棍多少钱买的?”
“不贵,也就是五六十块钱吧。”
“你们怎么不拿砍刀过来?那玩意能吓唬住人。”我和混混开玩笑。
混混很无奈:“别说砍刀了,水果刀都不让随身携带。都属于管制刀具。”
“你们还挺守规矩的。”
“不守规矩行吗?我们都是在派出所挂上号的。”
“干点正经事吧,靠帮别人讨债过日子,早晚得出事儿。”
“我也想干正经事,我能干什么?干什么也没有帮别人追债来钱快。”
“上次,我表姐去我们家闹事,有没有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知道那是夏哥您的家,我哪敢冒犯?就因为我没去,你表姐跟我绝交了。”
“你去看守所看过我表姐吗?”
“看什么看?你表姐死定了。被她咬死的那个,后台也硬着呢。夏哥,不跟你说,一会儿警察来了想跑也跑不了了。等哪天,您有空回延庆,哥们好好请你一顿,叫上我哥。”
混混们全都逃出了舅舅家的小院。
我和艾静把他们送到村子里的老槐树下,他们一行人开了辆哈弗H6来到村子。大家上车前把手中的棒球棍狼狈地扔进后备箱里。
混混们上车后摇下车窗挥手跟我和艾静道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艾静跟这帮混混的关系多铁呢,
回舅舅家小院的路上,艾静恭维我:“夏哥,真没想到,您手脚这么麻利?”
“我算什么?哪儿能跟你比?你那叫:女子会擒拿,流氓算个啥?”
艾静被我逗得咯咯咯地笑,我和艾静相互吹捧着朝舅舅家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