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的宽容无比出乎杨腾清的预料,他呆立在原地,怔怔站了许久。
靖苏已重新躺下,望着帐顶,宫里的很多事就是这样,眼睛所见,耳边所闻的并非就是事实,真相如何,事实又如何,真正关心的又有几人。
她亏欠蝶姐姐良多,这一次,就当是做妹妹来谢罪吧。
过了许久。
杨腾清终于下定了决心,脸上的迷惘亦被坚定所代替,他深深的朝靖苏鞠了一躬,目露精光:“微臣谢过俪妃娘娘赦免之恩,也感谢娘娘告知真相,往后,微臣愿以毕生的医术为娘娘效劳,立誓为证,绝不反悔!”
“你,”靖苏惊讶的转头看他,他一脸坚定回视着她,似无声诉说着他的坚持,“难道不想离开这里?”
杨腾清很郑重的摇头,“微臣既亏欠了娘娘,自然要恕罪,况且,她临去前,曾交待过往后娘娘便是咱们的主子。微臣自当谨守本分,一心为娘娘效劳,也请俪妃娘娘不要再劝了,微臣心意已决。”
靖苏还能说什么,唯有点头应允。
她从未想过,在蝶妃身上竟然有着这样传奇复杂的故事,而她,仿佛从第一次下定决心同她结盟开始,便卷入了这一切,一步一步,走到今儿这样的田地。
身不由己而泥足深陷。
这样的夜,如何安睡?
心中的感伤似波涛滚滚一浪一浪袭来,无数情感在胸肺之中回荡激旋,了无困意。
于是,她想到了重墨
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手段残忍的皇帝,他竟然会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细细想来,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宫里那样的妃嫔,每年被赶出宫去的就有无数人,因为各种原因暴毙死亡的也不在少数,她明明触犯了他身为皇帝那样多的禁忌,竟还能活下来。
果然是反复折磨一个人才是最有趣的事么?
他竟这样的乐此不疲。
甚至,连这一次这样不异于奇耻大辱的事,竟然也能忍住?!!
寂静的夜,未深。
谁也没有留意有一道人影悄悄的从边侧的角门溜了出去。
翌日,是个风雨交加的日子。
墨阳宫,崇德殿。
柳嫔顶着狂风暴雨求见皇上,在雨中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待崇德殿两扇漆金的大门开,满盛掌着伞过来,打了个千后,道:“皇上说了,既然柳嫔执意面见圣颜,那就请吧。”他说话尾音高高挑起,透着一股子怪气,让人听着莫名觉得心惊。
柳嫔直直站起来,睨了他一眼,抬着下巴进了殿,气势汹汹。
身后,满盛不住的摇头,终是一声长叹,关了殿门,远远谴走当差的太监,一个人候在门外。
外面风雨交加,殿内却是出奇的安静,丝丝沁凉扑面而来,柳嫔身上陡然一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娇美的脸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只是想想,她的腰杆子又挺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