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辉来江西的时候从京城带了一些随从,这些随从以八字胡大汉为首,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
这次秘密诱捕李云天家眷的事情只有那些随从知道,连巡按衙门里的那些本地当差的差役都不知道,因此不可能泄露消息。
在县城外酒楼里把纸条塞进掌柜胸口处衣服里的壮实差役坐在八字胡大汉斜对面的位子上,见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脸上流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看来陈家的人已经事先得到了他的示警,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来见他们。
八字胡大汉万万也想不到,壮实差役会暗地里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向陈家通风报信,更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缘由。
表面上看起来,在南昌城土生土长的壮实差役与李云天没有丝毫的瓜葛,可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九江府彭泽县赵家堡赵老爷的外甥,赵燕的表哥。
李云天在李清一案上对赵家是颇多照顾,不仅以赵燕也是受害者为由,巧妙地化解了赵家和李家的这段恩怨,而且还保全了赵家的颜面,赵家上下对此无不万分感激。
来湖口县办这个案子前,壮实差役无意中听见了八字胡大汉等人的诱捕计划,心中大吃了一惊,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赵家得了李云天这么大的恩惠,那么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云天的家眷被诱捕走。
虽然壮实差役从没有见过李云天,但是也听赵家堡的赵瑞和赵福来南昌城的时候说过李云天的事情,知道他是一个好官。
故而,壮实差役决定铤而走险,帮助李云天一把,他不知道如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因此匆忙写了那张纸条带在身上,找了一个机会给了酒楼的掌柜,进而使得陈凝凝和郑婉柔有了准备。
或许,一饮一啄之间自有定数,按照佛门的说法,李云天在办李清一案时,已经种下了今日的因果。
“军爷,我家大人的情况如何?”不久后,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伯昭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焦急地问道。
“李知县伤势严重,不知道陈小姐何时才能回来,晚了的话恐怕……”八字胡大汉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说道。
“在下已经让人乘船出湖去寻找小女。”陈伯昭摇了摇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叹了一口气后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一有什么意外,让她们母子以后怎么过。”
八字胡大汉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陈家还不知道李云天出事的消息,希望能尽快把陈凝凝和郑婉柔找来。
陈伯昭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务,此时的举动不过是来迷惑八字胡大汉等人。
傍晚时分,数艘大船停在了白水镇码头,一群持枪佩刀的军士从船上蜂拥而下,在码头值守的白水镇巡检司的一名总旗见状连忙迎上去查问。
所为总旗,指的是明代的军事编制,五十人为一总旗,只不过巡检司的总旗与卫所的总旗不一样,只有一个头衔,没有品级。
“本官乃巡按御史衙门长史许成,奉巡按御史大人之命,率临江府临山巡检司前来执行公务。”从船上下来的人中,领头的是一名身穿从七品官袍的中年人,把手里的一份公文冲着那名总旗一晃,神情严肃地说道。
总旗见状不敢怠慢,连忙侧身闪开让许成领着人进了镇子,招来一名军士向赵华汇报后,带着几名军士紧紧地跟在后面,想知道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
进了镇子后,许成一挥手,那些临山巡检司的军士立刻分成了三队,在巡按御史衙门的人率领下,分别向陈府、郑宅和九州商会扑去,看样子事前已经掌握了镇里的布局。
许成去了陈府,见到陈伯昭后面无表情地宣布陈家涉及到了李云天贪墨一案,要求查封陈家的账目,并且要带走他进行审查。
“这位大人,实在是不凑巧,家里的账目一直都有犬子保管,犬子去了金陵,在下也不知道那些账目在哪里。”陈伯昭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故作无奈地向许成说道。
许成自是不相信,以为是陈伯昭的搪塞之辞,御史让陈伯昭带着他去了帐房,到了后诧异地发现果然所有的账目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郑宅和九州商会的账目也全都不在,而且也都找了理由来敷衍。
许成顿时感觉事态有些不妙,意识到可能泄露了消息,于是气急败坏地抓了陈伯昭和郑贵以及九州商会的一些商人,想要带着他们离开。
到了码头,许成惊讶地发现,白水镇巡检司的军士已经列阵相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赵诚面无表情地立在前方,身后的弓弩手和弓箭手摆好了攻击的姿态,神情严肃地瞪着他们,空气中充满了一股萧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