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田师傅把车门一关,脸色苍白地走到我们旁边。作为特殊部门的普通成员,他配有一把九二式手枪,揣在腰间,鼓鼓囊囊。然而这枪并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紧紧跟着我们,他脑门子上的汗又下来了。虎皮猫大人展翅往高空飞了一圈,然后返回我们前面,说:“这个地方很古怪,你们先进屋,大人我要四处逛一逛,再过来接应你们。”
说完,它便朝黑暗中飞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到农庄门口,院子里是些散乱的农具和石桌石椅,正屋的房门虚掩,里面有暖黄色的灯光投出来,将门口衬出一片温暖的气氛。抬起头,看到院门上贴着一物,长三尺、宽二尺,以粗纸印成,上面印着“酆都天子发给路引”、“普天之下必备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转世升天”,上方印有阎罗王的图像,下方印有“酆都天子”、“酆都城隍”和“酆都县府”三个大印。
我眯着眼瞧,只见这路引之上,有一层青蒙的光华,显然附着法力道行。
杨操立于门前,抱拳朝里间朗声唱喏,说:“路边旅者,因迷途未返,不知去处,见这里有灯光,不知道老乡睡着了没有?若没有睡,还望收留则个。”杨操脸色肃静,朗声而为,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竟然走出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白发苍苍,乡下老妇的寻常打扮,昏花的老眼瞧了我们四人一眼,拄着拐杖说:“贵客,进来嘛,喝口茶,等天明再走。”
还真有人住在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老婆婆慈眉善目,含笑跟我们打招呼。大家纷纷拱手为礼,说:“老娘娘,叨扰了,叨扰了。”
我们几人进了屋子,只见里面的一应布置,就跟路边的苍蝇馆子一样,好些张八仙桌和条凳,东西南北的柱子上斜插着松油火把,将这房间映得透亮。我找了好一会儿,没见到电灯。我们在老婆婆的指引下落坐,她跟我们抱歉,说:“住在这山间野地里,做的是过路买卖,简陋了些;几位贵客口渴不,饿不饿,要不要弄一些吃的来?”
见她准备张罗,我们纷纷摆手,说:“老人家,借你的屋子歇歇脚,不必如此客气,你不要忙了。”
那老婆婆笑呵呵地说:“我们这小破庄子,本来就是吃饭打尖的地方,不嫌麻烦。你们这几个贵客要是什么都不吃,我这小本生意可就撑不下去了。”
杂毛小道有话要与我们讲,见老婆婆纠缠,于是拱手为礼,说:“有劳老娘娘了,拣些简单易熟的吃食和酒水,随便来点便是。”
那老婆婆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如菊花绽放。我们本以为她要返回灶间去弄,没想到她往房里高声喊道:“孩儿们,有客人来了,准备着……”
话音一落,里间屋便有几个年轻的女人答道:“好咧,婆婆,火已经备上了,稍等就来。”
我们面面相觑,越发感到怪异。
没过几分钟,从里面陆续走出三个女孩子,虽然穿着朴素,但皆如花似玉,仙女儿一般。三个女孩子把八碗八盏布置在桌子上,老婆婆介绍自己:姓孟,三个孙女各自名曰孟姜、孟庸与孟戈,自小没了娘,都是苦命的娃儿。
我看着桌子上的菜,有荤有素,大块的肉皮全鸡、青翠的菜叶,厨艺端地是好,香气扑鼻,恨不能立刻抓起筷子,挟上几口尝尝。倘若是平日,我们这些吃货早就胡吃海嚼上了,不过在这诡异的场景里,却都冒出一身冷汗,连连推托。
见我们不爽利,老婆婆笑了,说:“想来客人们不饿,那么就来碗汤吧,我们这里的汤,远近闻名,甘、苦、辛、酸、咸,五味皆有,如同人生。”
她一说,最小的女孩儿孟戈转身去灶房,端来四碗汤,摆在我们面前。
我低头看,这碗是粗瓷的,黑褐色,汤水混浊,呈奶白状,像熬过的椰奶鸡汤,闻着似乎还有中药的甘苦。我用勺子搅动,老婆婆冲我笑,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巴,说:“客人,喝一喝,熬了一整天,香着呢!咦……”她看向了田师傅,说:“客人,你怎么抖成这个样子?”
她这一回头,迎面就被一个碗,连汤带水给拍上。杂毛小道拍案而起,口中怒骂道:“直娘贼,还他妈的装上瘾了?操……”
老婆婆仰头朝后倒去,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流出一大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