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他和大哥可是最要好的“朋友”,虽然也是叔侄,可是年纪仿佛脾气相投的他们却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爹娘“离世”之后,他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甚至连皇室中人都没有人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渐渐的,也没有人再记得他,于是一个皇子就这么淹没在了历史前进的大潮下,没有人再会提起他,也没有人再记得他,直到今天才在他这神志不清的娘亲口中再次听到了他的名字。
“是!是!娘,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惹父皇生气了。”蒙安国满口应声着,可是忆昭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一抹伤痛悄然浮过,“这么热的天气,我陪您出去走走好吗?”
“出去?”然而听到这二字,她脸上的笑容却为之一滞,扭头呆呆地望着他,许久才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叫上你哥哥,还有寻儿,对了,还有华绫!你们几个最喜欢在一起玩儿了……”可是说着说着,脸上的兴奋却不知为何再次退去,目光再次呆滞了。可是这一次的呆滞却又与之前不同,因为此时此刻她的眼中竟然悄悄地再次噙起了泪。
“娘,您别难过,不是他们不想来看您,而是他们如今都有要事在身,实在走不开呀!就让儿子陪您出去走走吧!”看着她落泪,其实蒙安国的心中也不舒服,他知道定邦再也回不来了,而寻儿和华绫……泪在他的眼眶中却没有落下来,他不会让人看到自己落泪,特别是那个自己最亲爱的娘。
“不,你不是定邦……”一滴浊泪从那昏花的眼中滚落下来,她低声而语,“你是安国,定邦……定邦呢?定邦在哪儿?”
“他……”他哑然不知所谓,目光闪烁着,仿佛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我……我是定邦啊!娘!您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吗?”
“不,你不是定邦,你是安国!我知道,你是安国!”的确,谁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呢?虽然这些年来她已然神志不清,可是安国毕竟是安国,不可能成为定邦,即便是他努力地模仿,却依然骗不了自己的亲娘。
“娘……”他哑然了,无言以答。这么多年来她依然还是无法忘记那个逆子,可是作为哥哥,难道自己就没有责任吗?以至让他犯下那么重的罪孽,一切虽然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可是自己也有错啊!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默默地替他弥补着,然而他却再也回不来了。那天送葬的队伍中,他那瘦小的身影永远地定格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中。(南诏皇室送葬习俗,送葬入山之人随之殉葬。固南诏传王十三世,皇陵位置无人知晓,乃千古之谜至今未解。)
“不要叫我娘,你这不肖之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她愤怒地谩骂着他,却显然还是将他当成了蒙定邦:“她是你的大嫂啊!你怎么能对她有如此非分之想?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寻儿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连他的娘亲都打主意呢?你……你……你想气死我吗?怎么不说话了,说到你的心窝儿里去了是吗?那些僰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他是你大哥啊!是你大哥啊!!!”
蒙安国却没有还口,紧抿着嘴唇强忍着泪,任凭娘亲怎么骂他,他都默默地承受着,双拳却紧握得可见惨白的骨节。
忆昭听到这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张大了嘴巴半天未能闭合。若是此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她绝对会大笑而出,像她这样没心肝的天然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可是为何此事却偏偏与当年的老妈有关呢?而且真相还是这么令人伤感,那个混蛋蒙定邦到底哪儿,若是让自己遇到他,必定将他锉骨扬灰,这混蛋东西怎么能对娘如此不敬?
“去!现在就去与寻儿坦白,去将事情说清楚……”
“不!”蒙安国一声惊呼,仿佛是什么刺到了他似的,蓦然抬头一脸惊恐,然而却又在刹那之后恢复了平静:“娘,寻儿病了,等他好一些我再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