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鳌拜傻了,他家很快就被来访者踏平了门槛。疲于应付的他郁闷不已,同样是告病,索尼告病的时候,小皇帝送医送药,太皇太后亲自过府探望。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成了这副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高估了小皇帝的智商,他就是被自己惯坏了,成了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不对,这是阴谋诡计!于是,鳌拜的对策是,在家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表示自己不见客,回绝了一切外来的示好和骚扰,表示安心养病。
玄烨马上让翰林院的编修们加班加点抄奏折,把抄好的奏折分期分批给鳌拜送去。表示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一点都不想管。鳌拜你管了这么多年了,你就勉为其难地继续管下去吧!你看,我直到你怕担责任,只让人送来了手抄本,原件朕留着垫桌脚。
这么一来,鳌拜开始相信玄烨是真的游手好闲屁事儿不干了。亲王大臣们对玄烨的这个举动非常不安。以为皇上要把所有的权利都送给鳌拜,自己只在后,宫享乐,不务正业。这样的话,未来鳌拜会不会像当年摄政王多尔衮那样凌驾于皇权之上?如果这样,汉人臣民们就要遭殃了。小皇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玄烨的想法很简单,都说温水煮青蛙,最后让他不知不觉死去,时间太长了,我不喜欢。老婆说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就一次性给足你所有你想要的。舆论,实权。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让你的**之心膨胀到最极致,让所有的人都到你的耳朵边上拍马屁,表示你除了龙椅没坐上,其他的一切全都有了,让你彻底放松警惕。
玄烨委托索额图寻找了一批家生子,亲一色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原先的那些伴读自打结婚之后一个不剩地全都被遣送回家了。现在找这批少年来,外人以为是皇上想到的新玩法,寂寞了精力无处发泄所以找人来陪他打群架。只有赫舍里知道,这些人专门为了鳌拜准备的。
皇帝身边,现在有佟家兄弟,索额图,耿聚忠,尚之隆,以及纳尔杜。前面三个,专门帮他训练库布。后面三个,专门帮他打探消息并监视鳌拜的一举一动。耿聚忠的哥哥耿昭忠现在在工部专职工程设计,画图纸搞装潢。玄烨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到东陵去勘察地形,选择适合的地方建皇陵。
当然,这只是表面任务,实际上,他是去镶黄旗临时驻地去摸底了。看鳌拜手头的亲兵最经有什么动向思想怎么样。跟他同行的,是尚之隆。至于纳尔杜,他就留在京城时不常地配合耿聚忠出个小风头,搞个文人聚会,附庸风雅一番。好把鳌拜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京里。纳尔杜只要一出风头,鳌拜必定咬牙切齿。因为他会煽动那些文人数落鳌拜的十几二十条罪状,骂鳌拜是满汉共弃的贼人。
玄烨那个乐呵,晚上向老婆汇报工作的时候,总要现象一下,鳌拜被自己儿子狂泼脏水,心里该有多么愤怒。赫舍里笑他孩子气,但嘴上却要赞一句:“皇上的安排周密鳌拜这次是自己挖坑自己埋了。”玄烨哼了一声:“我再不动手,恐怕他就要把我埋了。”
“鳌拜有没有这个心,这么多年下来,皇上还摸不透吗?”赫舍里转着花瓶:“您看,这百合好看么?”“不好看!你竟然帮鳌拜说话!”玄烨一转身,那背对着她。赫舍里失笑:“皇上,我原想着将这花送到慈宁宫去的。既然皇上说不好看,那就弃了。”
“不过皇上,臣妾怎么会为鳌拜说话,臣妾只是想啊……”赫舍里故意拖长了音调。然后叹了一声:“罢了,臣妾能想到的,皇上定然早就想到了的。臣妾还是再剪一瓶更好看的花吧。承瑞最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了。”赫舍里故意抱着花瓶下了软榻,好像要往外走。
玄烨一把拉住她:“等等,你刚才说你想,你想什么?”“臣妾想儿子。”赫舍里故意吊他胃口:“承瑞先前已经会开口叫人了,皇上知道么?”“知道啊,我每次去给皇祖母请安,总要替你瞧上一眼半眼的。自从有了承瑞,你三句都离不开他。我问你话,你都能说到承瑞身上去。到底我在你心里重要,还是承瑞在你心里重要?”玄烨有些怨怼。
殊不知赫舍里就吃他这一套,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知道不能再逗他了,当下放下花瓶讨饶:“自然是皇上最重要,没有您哪儿来的他呀!臣妾是想,如果鳌拜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就算他再怎么专横跋扈,都只能算他越制,皇上若要想办他,势必会被他们家累世的功名所困。他瓜尔佳氏,可是出过开国功臣的呀!”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得看在他祖辈的功劳份上,对他姑息养奸?还是说要是我真的把他下狱,会有人求情?”玄烨一下子惊醒了。“皇上,他鳌拜专横跋扈目无皇法,鱼肉百姓中饱私囊,这些都是有的。但还不是最十恶不赦的。您想想汤玛法,想想那个山东县令,想想苏克沙哈。您要办了鳌拜,就必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赫舍里忽然拿起剪刀,把一朵硕大的百合花一剪两段:“只有他鳌拜认罪伏法,天下才会盛赞皇上您,是有道明君。而要把鳌拜和他的党羽尽数拿下,光靠几封奏折,几个县令远远不够。皇上,您要想办法再对他好一点儿。好到根子上!”